“鹤兰啊。”林鸦鸦忽然很想倾诉一下。她说了一些心里话：“其实我总在想，要是我没有告发哥哥就好了。”

　　“林讯是你告发的？”

　　“不是。”林鸦鸦摇了摇头，“是金博，可我帮助他逃跑了。如果不是我，也许哥哥失去自由。”

　　鹤兰白了她一眼：“你地下室的妈妈不也被他关着，失去了自由吗？你现在同情他，还不如同情生你养你的妈呢？”

　　“她活该。”林鸦鸦的眼睛一下变的很冷漠。

　　鹤兰叹了口气：“好好好，是我不该提这个。”

　　他抱拳，想了好一会儿，才慎重的对林鸦鸦说了个方案：“这样好吗？林讯如果真无辜，我也会帮他减刑。”

　　林鸦鸦停止了落泪，得知鹤兰愿意帮自己，她却高兴不起来。她很遗憾的说：“哥哥确实不太干净，林氏的丑事，绝对不是他主谋，但他肯定沾了手的。”

　　鹤兰皱着眉头看她：“你既然知道是非，为什么还说这么糊涂的话呢？”

　　鹤兰叹了口气说：“林鸦鸦，别难过了，你这是帮他，没有让他越陷越深。林氏集团这次，翻车是小，背后揭露的真相是大。”

　　鹤兰再接再厉：“而且……你想想啊，如果你真放任林讯一直错下去，那其他广大的受害人呢？别忘了，放毒气是祸害整个世界的。”

　　林鸦鸦的手抖了抖，鹤兰的话，让她的思绪都变得理性了起来。

　　“你说的对，我不能只顾着自己……”她的话音颤抖着，显然还没完全过了自己那一关

　　理性告诉她要博爱、善良，感性却让她忍不住责怪自己，她私心觉得自己错了，林讯对她那么好，对这个家这么重要，她为什么可以冷漠无情呢？公事公办却丝毫不念及旧情。

　　这……真非人啊。

　　鹤兰虚抱了抱她，拍她的肩膀，“我先收拾一下，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蹲下来，双臂抱住自己，忍不住垂泪，也忍不住瞎想，不断想着林讯如今在监狱可能的现状。

　　…………

　　鹤兰收拾桌面的残羹去了。将林鸦鸦没喝完的那杯端起来时，准备倒进垃圾桶的时候，他突发奇想，尝了一口林鸦鸦那杯的味道。

　　头一歪，还没尝到味儿呢。就想起了林鸦鸦强调过的那句：“我调的奶咖可好喝了。”

　　紧接着，他脑海里忽然假想出林鸦鸦说那句话的声音：“你尝尝，是不是很好喝？”

　　鹤兰思绪到这儿，他就弯起了唇角，笑起来。

　　眼神微微呆滞，回过神后，嘴里的奶咖也尝到味道了。

　　——适合小女生喝，口感这么好，这么黏稠，就跟她的心思一样，怪细腻的。

　　鹤兰笑着摇了摇头。

　　又看了眼林鸦鸦的方向，林鸦鸦已然站了起来，正看着他。

　　…………

　　鹤兰一愣，尴尬的将林鸦鸦没喝完的那杯丢垃圾桶去了。

　　他尴尬的看了林鸦鸦一眼：“别误会啊，我刚刚认错了杯子而已。”

　　林鸦鸦过了几秒才说：“谢谢你啊。”

　　似乎觉得空气太沉静，她又说：“奶咖都是一个味道，不过，榴莲咖啡你也许喜欢喝。”

　　鹤兰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榴莲？”

　　“我哥喜欢。”

　　鹤兰心里顿时不舒服了。他从小就讨厌榴莲那股味儿。

　　林讯喜欢关他什么事。

　　“我也喜欢榴莲，我以为这个口味比较大众呢。”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误解……”鹤兰咽了口唾骂，跟“谈虎色变”似的，鹤兰一想到榴莲，鼻尖仿佛又充斥了那个味道。要不是林鸦鸦在她面前，他铁定忍不住干呕。

　　“我还以为呢。”女孩脸上满是不解，“不过，说到这个，我想起来，我从小到大，只见过一个人受不了那个气味……”

　　她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好久了，以前有个人来我家做客，家里的下人正好在开榴莲，那个小孩直接一路吐到院门口。”

　　林鸦鸦摇了摇头，有些不忍。

　　“当时我以为他肠胃不好呢，因为我也……常因为身体原因，呕吐那么厉害。下人们告诉我，他是被榴莲熏的，我还不信。”

　　鹤兰仿佛听到了惊天新闻，瞪着两颗大眼珠子看着她。小声嘀咕：“这有什么好不信的。”

　　说着他又起疑：“你林府的下人也不少，怎么会没一个下人讨厌榴莲？是你少见多怪吧？”

　　林鸦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模棱两可的说：“也许吧。”

　　“对了鹤兰，为什么你从来没有问我，为什么有两张脸吗？”林鸦鸦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

　　面对林鸦鸦的突然发问，鹤兰想了想：“你的声音没有变化啊。”

　　“所以你，其实不是一个外貌主义？”林鸦鸦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目光飘远了去。她说：“你没问我之前那么丑，现在怎么那么好看。”

　　鹤兰忍不住想笑。明明这话有点儿自恋，但被她说出来，却很自然。

　　林鸦鸦继续她的脑细胞，说道：“我还一直觉得奇怪呢，我们班的苏夯你……嗯，可能不认识……我就这么说吧——我们班有个男生，喜欢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还没在一起呢，甚至表白都没有，这时候呢，有个胖胖的女孩子，给那个男生表白了。我就想不懂，他为什么不答应啊？”

　　鹤兰挑了挑眉：“答案你不是已经 说了吗？他喜欢你们班很漂亮的那个女生。”

　　“可是漂亮女生不喜欢他啊。”

　　鹤兰：“可能……喜欢没道理？不，鸦鸦，你是不是想说，那个男生为什么那么普信呐？”

　　难道林鸦鸦在变着法嘲讽自己普信？她看出自己喜欢她了？

　　听到普信二字，林鸦鸦一愣，过后笑着摇了摇头：“我没说，我只是觉得喜欢他的，和他喜欢的，那两个女生没什么区别，他们三个彼此都不是很熟，话都没说几句的那种。既然互相都不了解，‘喜欢’不就很草率？”

　　鹤兰隐晦的说：“有的时候，喜欢就是一种感觉。”

　　他偷瞄林鸦鸦一眼，发现她居然真的只是在八卦她同学之间的感情纠葛而已。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点儿失望。

　　因为他对林鸦鸦的那句“喜欢”就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己不也和 林鸦鸦说的那样，在她眼里，互相根本不了解，喜欢不就很草率吗？

　　可他真的不是，他从小的时候见过她以后，就一直把她挂在心上，一直到了近年的再次相见……心中那种记挂已经变成了热烈的喜欢。

　　他虽然不了解她，但他愿意去了解，愿意看到她很多很多的面孔，愿意接纳她的许多小心思。

　　他没有告诉林鸦鸦，当年被她钦点、要上桌待客的榴莲大餐，招待的就是鹤兰一家。

　　当年那别致的榴莲大餐，简直是鹤兰童年的一大——阴影，没有之一。

　　…………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怎么知道在那个男生眼里，那两个女生就一样？”鹤兰没兴致跟她谈这个话题了。

　　本来他很开朗的一个人，怎么就被林鸦鸦说emo了呢？

　　偏说些话让他记起自己的爱而不得？

　　得不得的都是后话，重点是他连怎么开那个口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压根没想过是不是要说出来。

　　念爱中纠结男人的心态他都体会到了，悲催的却是他根本还没谈恋爱！

　　真是……担的哪门子心啊！

　　他烦躁的转身，将一篮子垃圾提了下去。

　　“我扔垃圾去了。”鹤兰头也不回的对林鸦鸦说。

　　心说：顺便让我冷静一下，把情绪垃圾也丢一丢！

　　…………

　　林鸦鸦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满脑子都是哥哥林讯的事情。自从林氏集团落网后，林讯的现状就让她每每牵肠挂肚。

　　本想谈点八卦转移注意力，谁想鹤兰也听烦了。

　　“唉，组织为什么给我派了个这种任务呢，”林鸦鸦抬头望天，心绪繁杂，而不解。她伤怀着：“要是派个跟我没关系的任务，我也不必有这么多负罪感。”

　　…………

　　鹤兰倒垃圾恰好折回来，听到林鸦鸦小声嘀咕，他眉间愁云尽展。

　　“你这已经算好的了。你出山之后，歇了那么久，中间都没跟组织联系。那女人出了名的严厉，肯给你派任务，已经很可以了。”

　　林鸦鸦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你丢垃圾这么快？”

　　“是啊，我又没提出去，只是丢楼梯口去了。”鹤兰笑。

　　林鸦鸦叹息：“灭绝师太肯定有两把刷子，不然坐不上序老的位置。”

　　提到序老，鹤兰有些默然。

　　“序老的情况不是很好，那帮人太毒了。”

　　林鸦鸦皱眉：“哪帮人？”

　　鹤兰抿了抿唇，再次抬眼时，他严肃的说：“你还记得，你当初清零营的时候，遇到过的那批人吗？”

　　菩提、曲一、曲蝶他们？

　　林鸦鸦点了点头。

　　“当时，你清零营的时候，序老给你加的额外任务，本来是盯着山外的擅闯者。可无意中却揭露了更险恶的事情。——有人竟然在组织扎根的大山，打了一条隧道，山洞里面藏着活人实验！”

　　原来是这帮人！

　　林鸦鸦面色沉重。想到那些瓶瓶罐罐里的人体零件，她都有点窒息。

　　“当时，虽然有一个新春学院的老师被抓了。但潜伏在组织内部的人，并没有全部落网，还残留了很多。甚至活人实验，也不止那一个基地。”

　　林鸦鸦的手心渗出了一些冷汗。“组织无人可用了吗？查出来没有？”

　　“没那么快。”鹤兰说，“但序老的情况刻不容缓。他的毒，大概只有活人实验的成员，才知道那种毒的解药，是什么门道。”

　　林鸦鸦不甘心：“就这么受制于人了吗？”

　　序老那么好一个人，怎么能死于这样不清不楚的毒杀呢？

　　“慕生已经在查了。”鹤兰说漏了嘴。

　　本来组织内的这些，都不该由他来告诉林鸦鸦。即使要说， 也应该由上级批准后再说。

　　可林鸦鸦早晚会知道。鹤兰低着头，有些黯然。

　　果不其然，在听到“慕生”二字时，她蓦然之间抬起了头，脸上的悲伤都少了许多，满面的诧异、惊喜。

　　甚至在下一秒就带上了一丝笑意。

　　“原来慕生是被这件事拖住了。”

　　鹤兰不说话，算默认了。

　　“照计划，他完成这个任务，就能回学校了。”

　　林鸦鸦听后，开心的“哦”了一声，“真好！”

　　他一点都不好。鹤兰嘴角一丝笑容也扯不起来。

　　成全了别人，苦逼了自己。

　　“得了，我送你回学校吧，你那个朋友，可真有点本事。”鹤兰说。

　　“这么快？现在？”

　　“嗯。”鹤兰说，“洗也洗了，吃也吃了，你是不知道你那个朋友做的事吧？没点本事，真做不出那么绝的事。”

　　“什么朋友？”林鸦鸦一脸懵。

　　“就是曾在你公寓里住着，跟你不清不白的那个朋友——你的。”他含着醋意的语气说。

　　听在耳朵里都觉得酸。

　　“菩提啊，他……”她眼睛急剧收缩了几下，菩提之前在林府住，跟着林讯哥哥。如今林氏集团出了那么大事情。曾经还让菩提帮林讯出谋划策过，这次林氏的事情，不会牵扯到他吧？

　　“你还担心他？”看到林鸦鸦的脸色，他更加抑郁了。他沉声说：“你那朋友劳不着你担心，借校长的势，把学校都要掀翻天 了。”

　　林鸦鸦懵懵的，“你在说什么呢？”

　　鹤兰呼出一口气，看着白痴一样的她：“我的傻白甜女士，你还不了解你那位朋友啊……他当小白脸可是潜力股呢，把校长女儿迷得团团转，借着校长的势，把学校稍微有点脾气的人全得罪了。这帮仇恨值，拉了个大满贯啊。”

　　林鸦鸦笑。“他这么不安分啊。”

　　鹤兰率先下楼，右手插在裤兜里，左手扶着楼梯。他回头看了林鸦鸦一眼：“所以你可不得快回去看看？有你在，没准能制住你那位朋友呢，真把一所代表神圣的学校，弄得乌烟瘴气，对他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