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轿子渐渐没了影子,街上又恢复了刚才的喧闹。
“春饼咯!卖春饼咯!新鲜出炉的春饼,芝麻、赤豆、番薯、红枣样样是精品。”
云蓝不喜欢自己这般多愁善感,索性把这些都放一边,对小橘说:“给本小姐来二,个。”
“啊?二十?”
“对,去人府上怎好空着手呢。”
“啊?去谁府上啊?”
“沈青渊。”
小橘兴奋不已,仿佛看见了铁树开花般的小姐,“嗯!奴婢这就去买!”
俩人一起大大方方地来到这【玲珑馆】打量了半天,也实在不明白当今圣上这是什么阴招,好好一个大将军,竟然住在这么女性化的馆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御赐给沈青渊用来金屋藏娇的呢。
这府中的大门开着,竟不见一个侍卫,怎么看怎么奇怪。
云蓝带着小橘直直地闯了进去,还没走两步就大声吆喝着:“沈青渊,你在哪儿?给我出来!”
喊了几声没人应,就被这馆里的绝美景致给吸引住了。
别致的亭台楼阁建造在水面上,长长的两段拱桥中间,是一头可爱的石狮子驻守的阵地。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还泛着一条小舟,舟的方向望去便是花团锦簇的假山和樱花园,随着小风一来一去像是在热情地招揽客人。最妙的是一旁的那个大大的红木秋千,一下子就想起小时候爸爸为了逗她开心在背后把她推的老高,咯咯的笑声是童年里难得的开心。
山山水水总相宜,云蓝好久没见过这个舒坦的景色了。
沈青渊从她喊的第一声就听见了,敢这么咋咋唬唬喊他名字的,这整个金灵城怕只有她一个了。他心想灵剑传信的速度竟如此快,殊不知俩人根本就阴差阳错地没见到。
云蓝的玩心突然被勾起,想要到水边去嬉戏一二,被小橘一提醒才想到,她是来找沈青渊的!怎么正事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她忍不住敲敲自己的头。
等等,刚才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那在水面中间亭子中明明有一人,难不成是沈青渊?她又仔细地看了看还不够,双手围在嘴边,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声喊道:“沈青渊!沈青渊!”
亭中已喝了半壶酒的沈青渊,被这一声声翠音呼喊挠的心里痒痒的,说着又灌了一杯,喃喃道:“美酒配美景,终究是差了些,如今却刚刚好。”
云蓝见亭中的人并不应声,急吼吼地对小橘说道:“走,我们直接泛舟过去。”
小橘跟在后面小跑,焦急地问:“小姐,您会泛舟么,奴婢不会啊……”
“怕什么,不就是划个船有多难。”
事实证明,当他们匆匆走完拱桥踩在小舟上时,还兴冲冲地想着三两下就到水中央了,可谁知道二人技术太差,小舟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半天功夫只离开了岸边两米,云蓝气地往回看,那只石狮子仿佛在嘲笑自己一般,就站起来叉着腰,身体前倾,高声喊道:“沈青渊,你个王八蛋!”
对面亭中人终于有了些反应,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吃食,放在手间轻轻一弹就打中了小舟,瞬间舟有些摇摇晃晃,云蓝因是站着身体也跟着晃。小橘紧张死了,一边往前移一边忙喊着自家主子坐下坐下,这下小舟承重不均匀,云蓝那头有些陷了下去。
不好,这是要翻船啊。
她急忙让小橘不要再动,自己也慢慢地降低身高,只可惜脚下踩着了裙摆,狠狠一拽整个人直接翻了过去。
“啊!我去!”
“小姐!危险!小姐!”
云蓝坠水之际,亭中的沈青渊自然也是看到了,可偏偏他以为是云蓝在闹小脾气,于是便无动于衷。
小橘急的眼泪直掉,她不会水性跳下去只会添乱。
当然云蓝也不会,只可惜她来不及跟众人说。
“沈将军,我家小姐不会水性,求您救救她!”小橘嘶声喊着,眼见掉落处的水花都要归于平静。
沈青渊这时才突然有些许清醒,意识到发生何事后,想也没想直接如一只雄鹰去叼鱼般扎进了水里。
云蓝在水里渐渐意识涣散,心想这辈子交代在如此美丽的地方也算是值了。
前一世也是如此,被歹徒老黑在最后关头挑衅,身后便是那万丈深渊的长袖河。比起那黑漆漆一片有去无回的千年古河,这里的平静与明亮就舒心多了。
原本以为有人出手相救,一枪打死了老黑,自己刚想叹口气,看到来人是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局长陆霁风,脸上笑开了花,这下又能化险为夷了。
天难以遂人愿,她刚准备像陆霁风跑去,却听到一声枪响,纳闷的她从未想过这一颗子弹是朝着自己飞来的,当它穿过警服扎进心脏那一刻,云蓝脸上的笑凝固着,整个人也堪堪地倒下,扎进了无尽的黑色地狱里。
窒息、不解、愤怒、不甘与惊恐,五味杂陈,交织成云蓝此刻痛苦的表情。
突然,有一只温热的大手一把拽住云蓝放空的手,想要把她从深渊中拽出来。
来不及了啊,她就要沉到底了,呼吸就要断了……连同心脏的剧痛也要消失不尽了。
可这只大手却死死地拖拽着她,一点一点地向水面上浮去。
这是老天开的玩笑么?云蓝嘴角露出一丝丝的笑意,老天还是眷顾她的,心满意足了。
“哗!”
水面上激起大大的水花,沈青渊抱着她直接飞到了亭中,看着几近昏迷还笑嘻嘻的云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
都快要死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蠢猪!
“云蓝,云蓝,云蓝!”
不管他怎么喊,这浑身湿透的女人除了嘴角没收回的笑,并没有其他的反应。水中央的奴婢小橘还在不停歇地喊着,惹得沈青渊一心烦躁。
“闭嘴。”
他此刻的声音肃杀凛凛,小橘一下子就噤声了,仿佛被下了军令般一动也不敢动。
沈青渊用手轻轻地捏着云蓝那如凝脂的脸,嘴里还不停喊着她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似是无奈,又更似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