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陈点拿过刚刚送来的痕检报告递给苏诺,语气中有些恼,“我也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是表面坑坑洼洼,有凸起,还能杀人的。”
苏诺脑中闪过几个可能性,但又被自己否决,“而且这个东西还要藏起来,并且没有鲁米诺反应。”
“除了凶器,凶手要用什么东西处理李逸杰的尸体?”杭安手里拿着案发现场的照片,“他需要工具把尸体埋起来。”
苏诺把头凑过去,看着案发现场的照片。
“如果你是凶手,你刚刚杀完人”,苏诺手上拿了瓶矿泉水,站在杭安身后,作势要砸向他的头。
她的手精准地在杭安头前停下,杭安配合得向前倒,手支在桌子上。
“我的身边是一片竹林,我要埋尸体,我要拿什么?”
苏诺低着头左顾右盼,她的目光停在照片上,久久没说话。
“竹子。”杭安答道。
苏诺看向杭安,四目相对,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似的神情。
“对啊,用竹子,用完直接丢在竹林深处,省去了一步处理作案工具的动作。”陈点语气中有恍然大悟的意思。
“的确”,苏诺把矿泉水放回桌上,“而且如果用身上的衣服包裹竹子,就不会留下指纹。”
“挖这么大个坑,估计手都累断了。”陈点看着苏诺的动作,无奈说道。
“累断倒不至于”,苏诺看向自己的手掌,“不过,起几个水泡是要的。”
杭安想起那双接可乐的手,心下一沉。
“那凶器呢?”陈点接着问道。
苏诺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思考起来,在手指的缝隙里,她看到那张,石颢的车被丢在废铁回收厂的照片。
“这是你拍的吗?”苏诺拿起那张照片问陈点。
“是”,陈点看着照片,懊恼地摸了把后颈,“我当时找了半天,他把车毁成废铁,找起来太费劲儿了,光是石颢车上那个挂件,我就找了半个多小时。”
苏诺看着手里李逸杰家里的照片和废铁回收厂的照片出神,她眼底一片乌青,眼里的红血丝更重了些。
“对。”她猛然开口。
“有发现?”杭安问道。
“这个凶器”,苏诺看向杭安,“有没有并不是一个物体,而是一个由很多物体组成的组合体。所以它才会表面坑坑洼洼有凸起,因为这些物体在杀人的时候并不能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一个光滑的面。”
看着阳光爬上杭安的眉,他眼里有金黄色的光,苏诺晃了晃神,继续说下去。
“杀完人之后,这些物体就可以被拆分成我们想象不到的东西,藏在某个角落里”,苏诺拿起废铁回收厂的照片,“就像李逸杰处理车子的手法一样,拆分成无数个我们不认识的小零件,藏在我们想不到的地方。”
“这样一来,尸体身上那块黑布的血迹也可以解释了,是用来包住固定凶器的!”陈点眼中闪过锐利的光。
杭安垂眸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带上张婷婷和李承恩,去家里再搜一遍。”
苏诺看着杭安的反应,默默点点头。
痕检的警察们散布在李逸杰家的各个角落,他们细致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每一个可疑之处。
依然没有凶器的影子。
杭安靠着门框,表面上扫视着房间里的陈设,实则在暗中观察张婷婷和李承恩的反应。
尤其是李承恩。
他想证明李承恩是清白的。
苏诺看向李承恩的书桌,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均匀铺在他的桌上。笔盖上的金属夹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好看的光。
苏诺表情渐渐凝固在脸上,她盯着李承恩的书桌。
那个摆在右手边的存钱罐,很大很高,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它投下的阴影将摆在桌上的纸笔笼罩在黑暗里。
这不合理。
苏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向李承恩的房间走去。
她轻轻拍了拍桌上的存钱罐,那是一个陶瓷做成的恐龙。
“许是因为李承恩属龙吧。”苏诺心里想。
她看向恐龙脑后用来投币的小口。
突然她神色一暗,转头和李承恩四目相对,她猛地摔碎了存钱罐。
硬币四处飞溅,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金灿灿的光泽。
像是无数颗小星星,散落在房间里。梦幻而美丽的星光,撒得到处都是。
可是它们并不清白,硬币上,沾着氧化发黑的血。
苏诺站在光里,身边满是飞舞的硬币。她像是一个站在话剧场镁光灯下的演员,为一场盛大的演出拉开序幕。
李承恩面无表情,呆呆看着苏诺,漆黑的眸子中似是无底的深渊,没有一丝光亮。他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杭安的脊背发出生锈的金属摩擦声,他看向李承恩,原本明亮的眼眸暗下来,流露出无力的神色。
“为什么?”
硬币掉落地板的声音渐渐停下后,杭安哑着嗓子问他。
“他总有办法让我死。”
李承恩的眼底散发出强烈的憎恨之意,让张婷婷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迈开步子,走得很慢。
他缓缓走向客厅里摆放最显眼的那张全家福,拿在手里。他的指尖划过照片上三个人的脸,眼里似笑非笑。
突然,他抬手将相框重重摔在地上,玻璃碎渣四溅开来。
张婷婷发出怪异的吼叫,她叫声尖锐刺耳,扑向扣在地上的照片。
杭安松开刚刚情急之下直接被他搂在怀里、按住耳朵的苏诺,急忙看向张婷婷。
李承恩冷眼看向跪在地上抱着照片哭泣的张婷婷,淡然开口。
“我的出生就是为了他。”
张婷婷把照片扣在自己胸前,呜咽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告诉我”,李承恩突然扯住张婷婷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拎起来,他手臂青筋凸起,太阳穴的筋络跟着他的呼吸突突跳动,“你说啊!”
李承恩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四周的墙壁似乎都因为他的话抖了抖。
杭安没想过,那个在他面前沉闷怯弱的男孩,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承恩。”
张婷婷气息不稳,弱弱开口,语气里掺杂着哀求。
“哈哈哈”,李承恩突然笑起来,他笑声尖锐,听得人毛骨悚然,“承恩?”
他拉着张婷婷的衣领,重重向墙上撞去,发出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