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在心里，他依然对李逸杰充满恐惧。

　　“我站在他面前，他很惊讶。我知道他很生气，但是他不能拿我怎么样。毕竟我身上还有他需要的东西。”

　　李承恩无奈摇摇头，继续说道。

　　“我告诉他，我有话对他说。他虽然不耐烦，但还是转身走在我前面，走向竹林旁边的草地，我拿着包好的硬币，照着他后脑勺重重打了一下。他趴在地上，缓了几秒他揉着头，想要站起来。”

　　他顿了顿，深吸口气，说下去。

　　“我靠近他，他看上去很愤怒。他举起刀，想要冲我刺过来。他冲过来，停在我面前。他不能下手，他还需要我。他不爱我，但他爱李阳光。但这不重要了，我举起硬币，对着他的后脑勺又敲了几下，他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他的手上水泡还没完全消退，他感觉到了痛，轻轻摸着自己手上的伤口。

　　“然后我随手找了根竹子，挖了个坑，把他埋了。”

　　杭安抿了抿嘴，没说话。

　　“真相我已经告诉你了”，苏诺对着电话厉声说道，“什么时候放人？”

　　“苏诺”，对面的女人声音冰冷，“你找到什么真相了？”

　　“李承恩是杀害李逸杰的凶手。”

　　“哦”，电话那头的女人拖长尾音，语气中有挑衅的意味，“你只是找到了一点皮毛。”

　　“你先放人。”苏诺干脆利落地对着电话那头说。

　　对面的女人顿了一会儿，声音悠悠传来。

　　“一会儿见。”

　　电话挂断。

　　“她这什么意思？”结束了审讯的杭安双手抱在身前，靠在窗户上问。

　　苏诺盯着已经变黑的手机屏幕，摇了摇头，“不知道。”

　　陈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屋里绕圈。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苏诺说道。

　　陈点骤然停下脚步，看向苏诺，不懂她的意思。

　　“这个案子的确还有很多疑点，我们找到的只是第一层真相。而且我不相信，这个女人 费尽心思、劳心劳力地绑架楚陌陌，只是为了让我把李承恩绳之以法。况且，李承恩几乎与外界没有联系，这个女人的目的总不会是调查他吧。”苏诺手支下巴，喃喃道。

　　“李逸杰为什么要杀林程？小卖部老板娘为什么要阻拦我们逮捕李承恩？张婷婷既然不知道李承恩就是凶手，她为什么不希望我们找到凶手？李逸杰频繁出入环宇酒店的理由是什么？”

　　她一口气说完，接着陷入沉思。

　　“他也是有苦衷的。”

　　杭安冷不丁一句话，让苏诺一头雾水，她看向杭安的脸，从他眼神中看到了心疼和怜悯。

　　杭安扫到苏诺的眼神，急忙解释道，“我说李承恩。”

　　苏诺垂眸想了一瞬，迎上杭安的目光，“你在怜悯他吗？”

　　杭安没有否认，他低下头，算是承认。

　　“你不能怜悯罪恶。”苏诺低声说道。

　　“可他如果没有杀掉李逸杰，那他等来的就会是活体解剖。”杭安情绪有些激动。

　　苏诺没答他的话，杭安看着苏诺继续说下去。

　　“而且，他死掉之后，这个世界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没有他的出生证明，没有他的名字，没有人记得他，没有人在意。他只会默默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杭安的胸腔剧烈起伏，苏诺看得出，李承恩的遭遇让他感到愤怒。

　　“可你还是不能悲悯罪恶，这相当于指责正义。”

　　苏诺定定看着他，他们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杭安深呼吸，“罪恶，就不能是带着爱的吗？”

　　“那也是罪恶。”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世界上的很多东西不是单纯能用对错和爱恨来描述的。”

　　苏诺盯着他的眸子，“有苦衷的罪恶，充满爱的罪恶，就不算罪恶了吗？”

　　也许是窗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的缘故，杭安觉得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他垂眸避开苏诺的眼神。

　　一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抬头，没有看见苏诺等了很久的眼神。

　　“别动！你要干什么！”门外一声惊呼，将屋里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杭安打开门，看到一个女人身上绑着炸弹，手上握着引爆器。她将楚陌陌作为掩护，挡在自己身前，一步一步谨慎地走向警局大门。

　　门口的警察拿枪对着她，碍于下着雨，她又离楚陌陌太近，迟迟不敢开枪。

　　几个警察抄起枪上膛，站在苏诺和杭安面前。

　　她挺起脖子，高傲地看着人群后的苏诺。

　　苏诺透过人群缝隙，上下扫了一眼楚陌陌，身上没有伤口，穿戴整齐。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这个握着引爆器的女人。

　　“别开枪！”

　　苏诺突然朗声开口。

　　“让开，都让开。”杭安接着苏诺的话，对面前的人说道。

　　“让她进来。”

　　众人手里依然紧紧握着枪，为她让开一条路。

　　她走到办公室，杭安慢慢走到她身后关上门。

　　他转身握住女人的手腕，猛地用力，引爆器脱手。杭安伸手接住引爆器，看着她的眼睛，缓缓按下按钮。

　　什么也没发生。

　　“你看出来了？”女人笑了一下。

　　“很明显”，杭安点点头，表示承认，“真正的炸弹不长这样。”

　　女人垂下眸子，松开勒住楚陌陌的手。

　　“你来这有什么目的？”苏诺盯着她的动作，缓缓问道。

　　“来告诉你，留给你的任务，你完成得不怎么样。”

　　苏诺黝黑的眸子颤了颤，她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嗓音与她在电话里听到的一致。她狭长的眼睛里有算计的神色，眉峰明显，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肤色白皙透亮。

　　她不能称为漂亮，要称为美，或者魅惑。

　　但这些并不妨碍苏诺在听到她否定自己的时候，心中腾起怒火。

　　“你什么意思？”苏诺走到她面前，发现自己竟然比她矮一些。微微抬起的目光，让苏诺的气势削弱大半。

　　“按照惯例”，她伸出双手，“是不是要先把我逮起来？”

　　苏诺眯了眯眼，利落掏出手铐戴在她手上，叫人把她关在审讯室。

　　她拉过楚陌陌的手，“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