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张开嘴，垂下眼眸思考了一瞬，叹口气摇了摇头，“算了”，她轻轻笑了笑，像是笑杭安，又像是笑自己。

　　“我带你们去找牧云”，她转过身走在前面带路，杭安一行人跟上她的脚步，楚陌陌走在最后。

　　走过玻璃隔开的走廊，在尽头的房间里，有三两声吉他拨弦的声音传来。声音轻轻的，也不成曲调，只是断断续续的声音，却能从中听出些忧郁的情绪来。

　　苏诺站在玻璃门前，看向房间里面。

　　屋里没有窗户，只留了一盏冷白色的射灯，一个男人坐在光区里，低着头，腿上放了一把吉他。

　　他的对面是铺满整面墙的镜子，房间很暗，镜子里照出的人影有些模糊。

　　他的刘海垂下来，挡住眼睛，情绪也藏在黑色的阴影里面。

　　付歌打开 房间门，牧云听到身后有声音，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看他们。

　　苏诺看得更清楚了些，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灰色毛衣，衣服宽宽松松地搭在他身上，袖子能完全遮住他的手掌。下 身穿着一条白色裤子，裤腿随着他的动作摆动起来。

　　他用修长的手指拨开额前碎发，浓密的眉和狭长的眼睛露出来，在灯光映射下显得闪闪发亮。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瓣，他的下颌线顺滑而锋利，喉结在脖子上形成硬朗的曲线。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的皮肤似玉一般温润而有光泽，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他的身边似乎要比室温低上几度，一股清冷之感油然而生。

　　他站起身来，单手握着吉他，静静站着，看向他们。

　　“牧云”，付歌的语气比刚刚低沉了些，“这四位是警察，有案子需要你配合。”

　　他定在原地，没有反应。像是听到一件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情，他目光盯着付歌。

　　眼神充满警惕。

　　苏诺眯起眼睛看他，试图读懂他的情绪。

　　“听话，跟他们去一趟警局。”付歌语气柔和起来，像是在哄他。

　　牧云没有要迈开步子的打算。

　　付歌感受到来自苏诺和杭安带着审视的目光，盯得他脸有些发烫。

　　“快点”，她向牧云走去，高跟鞋的声音响起，节奏急促。

　　牧云匆匆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了伸向他的手。

　　手顿在空中，付歌动作有些尴尬。她飞快瞟一眼苏诺和杭安的方向，重新看着牧云。

　　“他们是警察。”付歌强调。

　　“别骗我了。”牧云声音不带一点情绪，他声音慵懒清冽，似是玉石之声。

　　看着他们两人僵持不下，杭安上前一步出声解围。

　　“我是双青市公 安局刑侦队长杭安，现在有一个案子需要你协助我们调查，麻烦跟我们到局里去一趟。”

　　牧云听着杭安低沉纯净的声音，犹豫几秒，拖着步子缓缓走向他。

　　“警察？”

　　他对上杭安的眼眸，薄唇中吐出两个字。

　　“警察。”杭安目光深邃，声音沉稳，听上去感觉踏实可靠。他看着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牧云，缓缓点了点头。

　　牧云没说话，他缓缓将自己的吉他立在墙边，披了件大衣，站在杭安面前。

　　“等一下”，付歌急忙走过来，向牧云的衣领伸出手。

　　他缩了缩脖子，想要躲开。

　　付歌靠近了一步，没有给他躲开的空间。她三两下整理好牧云的衣领，上下打量他。

　　“好了。”付歌笑着说道。

　　她凝视牧云，眼里含笑，意味深长。

　　“走吧。”苏诺的声音让付歌的眼神收敛了些。

　　付歌的目光似是一只有毒的蝎子，攀在牧云的脖颈。牧云极力别开头，想要躲开它的攻击。短兵相接，牧云只有躲的能力。

　　听到苏诺的话，他迅速转身跟上她的步伐。

　　杭安和苏诺坐在牧云对面，没有人说话，空气安静地让人窒息。

　　苏诺看着他，他抬起眼眸，两人的目光空中相接，苏诺被他眼神里的冰凉刺痛。

　　他的眼神与苏诺见过的都不一样，他目光清澈，眼中没有复杂的情绪，在他的眼波中似乎断绝了七情六欲。

　　就在苏诺以为牧云是一个身世简单干净的男孩时，她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了莫名的情绪。

　　狠戾。

　　他的眼底幽幽透着一股怨恨和狠戾。

　　“这个人，见过吗？”

　　杭安沉着嗓子，把乔安的照片放在他面前。

　　牧云垂眸，目光轻轻扫过桌上的照片，嘴唇轻启。

　　“没有。”

　　“确定没有？”

　　苏诺双手相扣，放在桌上，语气轻快。牧云垂眼看着照片上女孩的脸，没答话。

　　“乔安”，苏诺看着牧云缓缓说道，“她的名字”。

　　牧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她买了你2016年演唱会的门票，在去看演唱会的途中遭遇了事故。我们没有搜索到你2016年举办演唱会的任何信息，希望你能解释一下。”

　　他脸上没有明显的波澜，暗暗压了压眉，似是疑惑的神情。

　　“2016年”，牧云抬起眼看向苏诺，直直望进她的眼眸，“我没开过演唱会”。

　　“那这个消息是谁放出来的？”

　　“我不知道。”

　　他淡淡开口，语气泰然，有种置身事外的疏离之感。

　　杭安深深吸了口气，在鼻腔重重的呼出来。

　　“2016年，你在做什么？”杭安的眉头不受控制地慢慢聚起来。

　　许是因为他太瘦了，喉结在他脖子上下滚动的痕迹十分明显，牧云吞咽的瞬间还皱了皱眉。

　　“写歌，治病”，他避开苏诺和杭安的眼神，垂眸盯着地板。

　　苏诺沉吟一声，“方便说一下是什么病吗？”

　　“不方便”，没等苏诺的话音落下，他立即答道。

　　杭安审视地上下打量他，“你去过环宇酒店吗？”

　　“没有”，他语气依旧清冷，看起来和乔安毫无关系。

　　杭安和苏诺暗暗交换个眼神，读懂彼此眼中的意味。

　　“你是哪年签进红山的？”苏诺语气温和，手肘支在桌上，看着牧云。

　　“2014年。”

　　如果不是因为刚刚看到他眼里的狠戾，只是看着他安静地回答自己的问题，苏诺几乎会相信，坐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天才唱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