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李承恩说过，李逸杰在他生日之前去环宇门口说了一大堆话，都是说给李阳光的，其中他说过一句‘你乖乖再住一年，日子一到，爸爸妈妈马上来接你’”，苏诺目光灼灼，“如果不是住在圣光医院，李逸杰为什么要在环宇酒店门口说这些话？”

　　杭安垂眸点了点头。

　　“而且，如果李阳光不在圣光医院里，李逸杰就没有必要频繁出入环宇酒店”，苏诺的眼底逐渐清明，眼下线索逐渐串联起来，圣光医院的组织人员逐渐清晰，“为了让李阳光继续住在医院里治病，张婷婷必须要保证姜片玉的安全”。

　　苏诺的话像是锤子重重敲打杭安脑中紧绷的神经，他愣了几秒，“李逸杰家附近最近的洗衣店！”

　　陈点的手指在键盘上下跳跃，他站起身，将手铐别到腰间，“找到了”。

　　“动静小点，抓人。”

　　“婷婷，张婷婷！”

　　听到店长唤自己的名字，张婷婷从飘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放下满是泡沫的衣服，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站起身看着店长，表情有些局促。

　　“姐，您叫我。”

　　“是啊”，店长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脸上焦急的情绪快要溢出来，“前面有对小情侣找你，说是你给人家衣服洗坏了，我帮你解释了，人家就是要你去当面道歉，不如你就去见一下，态度好点，认个错就行了”。

　　张婷婷慌乱而顺从地点点头，别在耳后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散下来，落在额前。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手，低着头在围裙上又蹭了蹭，蔫巴巴跟在店长的身后磨磨蹭蹭地走向门口。

　　“哎呦，两位，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洗衣服的小妹，把您的衣服洗坏了实在是我们对不住，她家里不富裕，这衣服可能赔不起，让她给您道个歉，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当交个朋友，好不好”，她听着店长站在她身前，语气讨好。

　　眼前的光变亮了，店长侧身让开，推了她一把。

　　她匆忙上前两步，没敢抬头看，只是慌乱地鞠躬。

　　“张婷婷。”

　　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抬头看见杭安的脸，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她呆愣在原地，瞳孔放大。她想要逃离，但腿软得迈不开步子。

　　回过神的时候冰凉的手铐已经戴在她手腕。

　　“哎，你们干什么”，刚要上前的店长被苏诺拦下，刚刚还在与她争论衣服被洗坏了的女孩，此刻举着警官证另一只手死死拦在她面前。

　　“走”，杭安擒着张婷婷的胳膊幽幽说了句，“请你配合调查”。

　　“11月17号晚上11点，你在哪？”

　　杭安的声音凌厉中透着威压，他的声音平稳地传进张婷婷耳朵里，听得她周身一凛。

　　“在家”，她低头答道。

　　“住你对门的邻居说你那天晚上没回去”，这个答案一早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早有准备的苏诺沉着应对，幽幽说道。

　　张婷婷心头一紧，闭了嘴巴。

　　苏诺双手相扣，抵住下巴，“你在哪？”

　　看到张婷婷拒绝交流的姿态，杭安和苏诺暗暗交换个眼神，他们并不意外。

　　杭安垂眸看着手中的材料，偏着头看起来无意间轻飘飘地说道，“你以为只要戴上手套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了吗？”

　　张婷婷身体僵直起来，她胸腔剧烈起伏，脸上的肌肉不受她控制地抽搐几下，睫毛随着她的呼吸颤抖着。

　　苏诺看着她的动作，似乎都能听得到她剧烈的心脏跳动声。

　　她决定乘胜追击。

　　“把凶器带走是很愚蠢的行为”，苏诺的目光像是扫描仪，从头到脚把张婷婷看了个透，“穿黑衣服拆面粉、踩着死者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企图用爆炸的方式销毁证据，都很愚蠢”。

　　张婷婷眨眼的频率越来越快，她的脖子也因为害怕而疯狂颤抖。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把你带到这来”，杭安自然地接上苏诺的话，“到这个时候了，老实交代，是你最好的选择”。

　　张婷婷的脸上看得到明显的迟疑，苏诺看得出来，杭安的话说进了她心里。她的防线脆弱极了，她想要放弃抵抗了。

　　“什么都不说，就再也没有见到李阳光的机会了。”

　　苏诺给出了致命一击，她看到张婷婷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盯着苏诺的脸。

　　“你想找到姜片玉吗？”苏诺问她。

　　张婷婷机械地点点头，动作生硬得像个许久没用过润滑油而导致齿轮生锈的机器人，似乎仔细听能听到“吱嘎吱嘎”的金属声。

　　“但你如果什么都不说，就是在帮助他逃跑，你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苏诺表情阴沉，声音也冷下来，“也见不到李阳光了”。

　　她的话在敲打张婷婷的神经，她目光在杭安和苏诺的脸上转了个来回。

　　“你以为他真的这么在乎自己的病人吗？他把自己称做圣光医院的主，他不是当院长，他是想当救世主。他真的在乎这一两台手术吗？他只在乎自己有没有绝对的统治权，是不是至高无上的王！别傻了！”

　　苏诺的语气越来越激烈，音调也越来越高。

　　苏诺的话在张婷婷听起来一句比一句刺耳，她心里明明都清楚，但是当听到苏诺不加修饰地说出来，她的心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针滚过一般痛。她猛地哭出来，情绪像是泄洪的大坝。

　　“你们都在利用我”，她反复说这一句话。

　　苏诺和杭安安静 坐着看她，等她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愿意说了吗？”苏诺眉毛微抬看向她。

　　张婷婷呆呆看着苏诺，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

　　苏诺眼睛盯着她，手上抽出汤风的患者档案，举在张婷婷面前。她死死盯着张婷婷，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张婷婷看清了纸上的内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眼中透露着绝望的神色。

　　她想要抵抗的信心全部崩塌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

　　苏诺的耐心显然快要耗尽。

　　“我再问一遍，11月17号晚上11点，你在哪？”苏诺的声音冷到极点。

　　张婷婷倒吸一口凉气，声音有些抖，细细的脖子像是支撑不住她的头，连呼吸都要耗费她大量力气。

　　她对上苏诺的目光，像是一只坠落井底等待救援的兔子，仰望天空。

　　她缓缓开口。

　　“我在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