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到苏诺表情中流露的惊讶，张婷婷有些得意。

　　“苏警官，该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苏诺心脏猛烈跳动着，她的耳朵充斥着心脏发出的“咚咚”声。里面似乎有只想要挣脱牢笼的野兽，正在发狂地敲打四周，寻找出口。

　　她站在原地，手撑着桌子，她能看到张婷婷的嘴在动，但是却听不到她说的话。她觉得胸口闷闷的，似乎有些喘不上气。

　　“苏诺，苏诺！”耳边传来杭安的声音，他嗓子有些发干，叫她名字的时候带着些嘶哑。

　　听到杭安的声音，理智渐渐重新回到她的大脑，她定睛看着张婷婷。

　　“知道什么？”

　　张婷婷被苏诺突然的问题问得发愣，她呆呆看着苏诺。

　　“我该知道些什么？”

　　苏诺胸膛依旧剧烈起伏，说话的时候有些喘，但是眼神坚定而平稳。

　　张婷婷没说话，静静看着苏诺的动作。

　　苏诺撑着桌子的手握成拳，因为用力而发白的骨节死死顶住桌子。

　　“在你眼里，我们抓一个杀人犯，造成的结果是摧毁了更多的家庭。但是为了获取新鲜的器官供体，姜片玉滥杀无辜在你看来却是正义使者在制定世界规则。这是什么救世主？这是认真严肃的医学实验？这不是！这是草菅人命！”

　　用力的低吼让苏诺的身体有些颤抖，她大脑缺氧，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她大口呼吸，撑桌子的手更用力了些。

　　张婷婷想了想，鼓足了劲儿，说话声音也大了些。

　　“可是他救了很多人的命，这是客观事实！如果那些人得了病需要器官移植的人不去找姜片玉，他们就已经死了！其实，我也可以承认你们是正义的”，张婷婷摆了摆手，继续说，“你们说谁是正义的都可以，我们不在乎正义不正义，我们只想活命”。

　　张婷婷离苏诺又近了些，似是询问也像是挑衅。

　　“我把李阳光交给你们，你能救活他吗？如果那些需要器官移植的人，不去找姜片玉，反而来找你们，那倒是正义了，那能活命吗？”

　　“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就可以滥杀无辜吗？”苏诺身子往前靠了点，离张婷婷的脸更近了些。

　　“那些人本来就会死。”

　　“谁都会死！”

　　苏诺几乎是咆哮者说出这句话的，她居高临下看着张婷婷，身体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是个人就会死”，苏诺声音小了些，眼底流露些狠戾，“你们用别人的性命来交换自己活下去的可能，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

　　“你们也在剥夺别人活下去的可能性”，张婷婷语气坚决。

　　苏诺垂眸看着她，语气冷到极点。

　　“至少我们不会因为怀疑一个人就杀掉他。”

　　张婷婷的眼神中充满不解，她看着苏诺。

　　“我们不是因为汤风才知道圣光医院的”，苏诺灼热的目光直直望进张婷婷的眼睛，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洞穿，“而是因为你们”。

　　张婷婷的眸子颤了颤，她看向苏诺的目光十分慌乱。

　　“是李逸杰的死，让我们第一次知道了环宇酒店。是冯平的挟持让我第一次进入到圣光医院。是叶渊手术现场让我知道姜片玉在依靠器官移植手术维护自己救世主的威严形象。这些都跟汤风没关系”，苏诺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说着，“我们的确去走访过，也询问过他，但他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去过环宇酒店，更别提什么圣光医院了”。

　　张婷婷听着苏诺的话，眨了眨眼，脸上虽然有些心虚，但依旧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可他偷走了患者档案，说明他还是有二心，说不定哪天就……”

　　张婷婷话没说完，就感觉胸前一紧。苏诺长臂一伸，扯住张婷婷的领口，手上青筋暴起。

　　“你听好了，你就是在滥杀无辜，别找那些无谓的理由骗我们、骗你自己。”

　　“苏诺！”杭安快步走上前，轻轻搭着苏诺的手臂。

　　看着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苏诺的脸，脸上愠色渐浓，张婷婷不甘示弱，“滥杀无辜？”

　　张婷婷轻笑出声。

　　“他无辜吗？有多无辜？他也是做了手术，剥夺了别人生命的人，在你看来能有多无辜？”

　　苏诺拉着她衣领的手紧了紧，张婷婷的脸逐渐涨红。看苏诺不说话，张婷婷准备乘胜追击。

　　“他甚至偷走了自己的患者档案，得知了自己移植的器官是谁的。姜片玉一直的理念都是互不打扰，两个人做完手术之后，供体和受体都不应该知道对方是谁，这样才能好好生活下去”，张婷婷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但他没有遵守规则，难道他这样的人不该被惩罚吗？”

　　“轮不到你来惩罚”，苏诺脸颊上的青筋跟着暴起。

　　“那交给你来惩罚？你怎么惩罚？”

　　张婷婷的语气中挑衅的意味十分强烈，让苏诺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些。

　　“放手！”杭安在苏诺耳边低声训斥道，“苏诺，放手！”

　　苏诺深深看了她一眼，松开手把她摔在椅子上，夺门而出。

　　她站在走廊里大口喘着粗气，她大脑一片混沌，拼命汲取氧气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看她情绪渐渐平稳，杭安的手覆上她肩膀，她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这时候就别说我审讯纪律不好了吧”，苏诺低下头小声说道。

　　她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杭安 拉着她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带，让她面向自己。

　　苏诺觉得手腕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她低头看向手腕。

　　手表。

　　那块苏温明给她定制的手表，被冯平挟持的时候掉在黑暗里，她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苏诺看着手表，表盘变得明亮而光滑了许多，想必是杭安捡到之后拿去修好了。一时间，苏诺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头脑，有些惊愕。

　　看着表盘上指针刚好转过12点。

　　“生日快乐。”

　　杭安的声音带着温暖的气息打在自己耳边，她抬起头看着杭安的眼睛。

　　杭安的手在表带上摸了摸，他低着头，声音也被压的沉沉的，“我跑了大半个双青，都没找到和苏叔叔当年用的一模一样的材料，换了个差不多的”，杭安声音扬了扬，“你凑合一下吧”。

　　听着杭安刻意避开煽情的桥段，苏诺拼命忍住嘴角的笑意，声音和表情都严肃起来。

　　“这就完啦？”

　　杭安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呆头呆脑。

　　苏诺故作严肃地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这可是爸爸送我的”，她手腕对着杭安，下巴微微抬起，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她永远都是这样一副骄傲的表情，“你的生日礼物呢，别想蒙混过关”。

　　杭安伸手胡乱摸了摸她的头，淡淡笑道，“知道了，什么时候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