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晴心的眼角膜吗?”苏诺听完姜片玉的话问道。
姜片玉轻笑出声,“为什么是夏晴心?”
苏诺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嗯?为什么?”姜片玉又问了一遍,语气温柔。
“果然”,苏诺扬了扬下巴,“夏晴心和唐城的手术也是你做的”。
姜片玉的表情僵在脸上。
“不然你怎么会知道夏晴心的名字”,苏诺看着他的表情,知道自己说中了。
愣了几秒,他释然一笑。
“诈我?”他挑起一边眉毛,勾唇问道。
苏诺抬起头,垂眼看他。她平静地眨眨眼,挺着脖子,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意思。
诈?
当然了,那可是苏诺的拿手好戏。
苏诺看姜片玉的表情没变,只眨了眨眼,姜片玉却从她脸上读出了些理所当然的意思。
“是”,姜片玉手一摊,“是我做的”。
“人是……”
“人是付歌带回来的”,他打断苏诺的话,抢先答道,“她在医院蹲了唐城几天,那天在门口听到江然打电话找妈妈要钱,知道唐城到了病危的时候,这时候的人心理最容易攻陷。付歌一直深谙此道,于是她走上去和江然搭话,过程也很顺利”。
“乘人之危”,杭安冷声说道。
姜片玉耸耸肩,他不抗拒这个词,也并不在意。
“如果不是想要用夏晴心的眼角膜,你做唐城和夏晴心这台手术,什么都收获不了”,苏诺不相信他的话。
姜片玉叹了口气,坐得离苏诺更近了些,“这么难得的机会,比能交换的东西更珍贵”。
苏诺皱眉看他,等他解释。
“把两个江然最爱的人合二为一,我很好奇江然会如何应对这个住着两个人的身体。”
苏诺和杭安对他说出的话已经并不感到震惊了,他们只觉得愤怒和难过。
苏诺重重呼口气,“你都做了什么?”
“我只是把夏晴心的心脏移植到唐城体内”,姜片玉的手在空中轻轻划了几下,“然后告诉唐城,他的心脏是夏晴心的,仅此而已”。
“你说过,供体和受体不能互相知道彼此是谁”,苏诺怒目而视。
姜片玉看了苏诺几秒钟,他的喉结在脖子上用力滚了一道,他点点头,“对,你说的对,但这是个实验,这不一样”。
“你的实验结果是什么?”
“如果受体得知自己的心脏来源,那就很有可能造成精神分 裂”,姜片玉朗声答道。
“精神分 裂?”苏诺有些吃惊,“你是说唐城并没有获取夏晴心的意识,只是因为得知自己的心脏供体是夏晴心,所以患上了精神分 裂,幻想自己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
“当然了”,姜片玉看着苏诺的神情觉得有些好笑,“你该不会这么天真,以为仅凭心脏移植就能实现两个意识共生吧?”
见苏诺不答话,他继续说下去。
“所有记载心脏移植手术案例的后遗症中,最多也就是移植后在脑中闪过一些供体曾经的生活画面,就连这个简单的现象也并没有得到科学论证。指望着心脏移植就实现大脑神经控制”,姜片玉点了点苏诺的额头,“未免太简单了些”。
苏诺回忆起江然的脸,他对一切事物都满不在乎的外表下是隐忍而痛苦的灵魂,此刻她突然有些理解第一次见面的江然,就像个刺猬一样,将能展露出来的刺全都放在表面。
因为他知道,只要表现出脆弱,就会被夺走一切最爱的一切。
“唐城很自责”,姜片玉回忆起手术那天的情形,若有所思,“他看到夏晴心的尸体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连腿都站不稳了,在手术室里哭了很久才走出去。至于为什么会在大脑中激发出第二人格的诞生,我想是因为他不愿意接受夏晴心为他而死掉的事实”。
听着姜片玉理智到极点的声音,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像重锤敲打苏诺的脑神经,她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在体内形成回声,耳膜鼓起来,姜片玉的话都听不太清楚。
“所以他才愿意相信,是夏晴心住进了他身体里,而不是他剥夺了夏晴心的生命”,姜片玉无奈笑笑,“这想法也挺可笑的,一点理论依据都没有。不过他们倒是阴差阳错帮我证明了我的理论”。
苏诺眉头一挑,黝黑的眸子死死盯住姜片玉的脸,“你想证明什么?”
“证明汤风的想法是错的”,姜片玉回答地极快,在苏诺话音未落就已经说出了答案。他语气笃定,已经等苏诺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听到汤风的名字,苏诺脑中紧绷的一根线好像断了,她看向姜片玉,“汤风的死,也和你脱不开关系”。
“是我指使张望北做的”,他说话的语气大义凛然,如果不是知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苏诺大概会以为他在历数自己的丰功伟绩。
也对,这对于他来说本就是丰功伟绩。
“他换了乔安的胃,对吗?”苏诺缓缓开口,语气平缓。
姜片玉垂下眼,神色有些懊恼。
“张望北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好,你们都能找到汤风的档案,她却告诉我找不到”,他诚恳地看着苏诺的眼睛,急切说道,“我没有盛赞你们的意思,但是我手下的人如果真的有你半分机灵,我都不会沦落至此”。
他苦笑一声,看向自己仍在流血的手,继续说下去。
“对,是乔安的。汤风找到我,他说自己灵感枯竭。虽然是美术研究生,但是却没有一幅画能够获 奖。他说他能感受到灵感一个一个从他脑子里溜走,他拼命想抓住那些灵感,但是只要他坐下来,坐在画架前拿起笔,就是什么都画不出来”。
姜片玉叹了口气。
“但是生活并没有放过他这个平庸的画家。在体检的时候,他查出了胃癌,他觉得生活没有希望了。很偶然的机会,他看到了乔安的画展,他被乔安的画风深深吸引,他试图在看完乔安的画之后给自己一些灵感,让自己能画出点东西来”。
他嗤笑一声,接着说道。
“平庸就是平庸,无论他看再多次也没办法成为一个真正的画家。与此同时,他的病越来越重了。他通过朋友认识了冯平,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