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片玉表情里的笑容减弱了些，他看苏诺的表情中有些张狂。

　　“承认吧，我们从始至终都是一类人。其实我们都一样，在炫耀自己聪明。你在和那些杀人犯斗智斗勇，为了证明自己比他们聪明。而我，赋予人新的生命，彰显我的能力。只是你炫耀的对象在你看来穷凶极恶，他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但我炫耀的对象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

　　豆大的眼泪从苏诺眼眶中落下，划过她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

　　姜片玉伸手覆上她的脸，替她擦去眼泪。

　　“不高兴吗？你爸爸依然活着，不高兴吗？这可是我为你准备的厚礼。”

　　听着他的话，她大脑一片 混乱，她努力克制情绪让自己保持清醒。

　　“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我们，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你觉得你还逃得掉吗？”

　　“我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我更要把这里展示给所有人，告诉世界上的人，我，姜片玉，曾经为造福人类做出过如此巨大的贡献。不，这还远远不够，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和我一样心怀天下的人，他们会因为我的研究和实验而产生思想萌芽。他们会接手我的事业，把它发扬光大。”

　　他的豪言壮语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让他的话听起来更刺耳了些。

　　苏诺身后传来了玻 璃门打开的声音，苏诺微微偏过头，看向手里拿着电脑的石颢。

　　“呦，小警察，不错嘛，密码都被你破解了？”姜片玉对门外的石颢说道。

　　石颢没接话，静静看着他。

　　“密码是多少？”姜片玉意味深长地问道。

　　石颢抿了抿嘴，看向苏诺。从他的方向看去，几缕碎发散落在她脸侧，配合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将她脸部轮廓修饰得更加楚楚动人。

　　他不忍心回答姜片玉的问题。

　　“这一天对于我和苏诺来说同样重要，你不说她就猜不到吗？”姜片玉拖着尾音对石颢说道。

　　“10月28”，石颢支支吾吾，声音很低，小心翼翼答道。

　　苏诺周身一凛，10月28，苏温明的忌 日。

　　姜片玉站起身，向他们走近，“苏诺，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环宇十府吗？”

　　苏诺抬眸看着他，想起陈忱曾经对她说过，姜片玉的历史成绩极佳。

　　“环宇十府”，她嘀咕了一句。

　　“嗯？”姜片玉挑眉问她，走得更近了些。

　　“鹳鱼石斧图”，苏诺看着他答道，“新时期时代的葬具，你取了谐音”。

　　姜片玉低头笑笑，“鹳，不好听，所以我取了母亲名字里的‘环’字”。

　　他把手插 进口袋，在杭安和苏诺面前站定，他脸上有些悲凄的色彩，眼中闪动的情绪苏诺看不懂，“我发誓，在我成为这里的救世主之前，我只想救人。但是，当我成为神，我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再也没办法让自己变得纯粹”。

　　皮鞋的声音很清脆，他有节奏的在地上敲打，一步步向苏诺和杭安靠近。

　　“我渴望一种完全意义上的掌控，任何一件事情脱离我的控制。尤其是你，你明明见证了我最完美的作品，你怎么能不站在我这一边。我曾经想过，哪怕我毫无胜算，只要你站在我这一边，你相信我做的事情是对的，我都愿意为了你放弃所有，甚至搭上我自己。”

　　他深深吸了口气，语气依旧温柔耐心，但有些凄然之意。

　　“现在，没办法了。”

　　他深情望着苏诺。

　　“苏诺，对不起”。

　　他猛地踹一脚苏诺，将她从杭安身边分开。利落从口袋里抽出一把 手术刀，对着杭安的心脏狠狠刺下去。

　　一股股鲜血从他胸口缓缓流出来，将衣服染成猩红色。黏腻腻的触感让他一时间忘了疼，他清晰地感受到刀刃穿过肌肉，戳破心脏。

　　姜片玉压在杭安身上，胳膊抵住杭安脖子让他无法动弹。

　　姜片玉的表情狰狞起来，刀插 入心脏的瞬间，血滋到他脸上，给他原本就显得有些癫狂的嘴脸增添了些疯意。

　　他笑起来，转过头看向苏诺。

　　“从现在开始，你有四分钟时间，来决定杭安的生死。”

　　他的声音魅惑极了，似乎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你要选谁的心脏，来换杭安活下去？”他幽幽说着，眼睛里满是兴奋的色彩。

　　“疯子！”苏诺愤怒大吼。

　　她向杭安的方向爬了几步。

　　“嗯？”姜片玉的刀子又向下捅了几分。

　　苏诺立刻向后退去，双手放在身前，阻止他的动作。

　　“别动他！别动！”苏诺的声音几近哀求。

　　枪上膛的声音在姜片玉耳边响起，他回过头，看见石颢站在他面前，正用枪指着他的头。

　　他笑了笑，探头顶上石颢的枪口，手上握刀的力度未减。

　　“你敢开枪吗？”

　　石颢握枪的手紧了紧，喉结在他脖子上剧烈颤抖。

　　“你敢吗？杀了我，杭安必死无疑。你要亲手葬送他活下去的机会吗？”

　　姜片玉笑容猖獗，他的头堵着枪口，又向前使了使劲。石颢眉头压得极地，眼中盛满泪水，嘴唇止不住颤抖。

　　石颢闻着空气中血腥的气息，看到杭安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些若有若无的声音。

　　“开……枪”，杭安断断续续地喘 息着，费力地从苍白嘴唇中挤出两个音节。他胸膛起伏不定，嘴里腥咸的气息让他此刻有些惊慌。

　　“苏诺，你怎么选？”

　　姜片玉脸上的血缓缓顺着脸颊留下来，在脸上形成一道道血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森可怖。

　　“是忠心耿耿的石颢，还是你以后无法面对的楚陌陌，也可以是与你没有多少交情的刘阳焰，陪你长大的发小陈点”，他停下来，仔细思考一番，向走廊两侧的病房扬了扬下巴，“或者里面躺着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你看中了，我都可以立刻手术，让杭安活下去”。

　　他语气十分激动，看得出来，他已经摩拳擦掌。只要苏诺一声令下，他立刻就会给她选定的人开膛破肚。

　　“你无法理解我，你无法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拥护我、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需要我，你无法理解病人和病人家属的痛苦，你无法理解我为什么是救世主。”

　　他笑出声来，笑声仿佛要刺破苏诺耳膜。

　　“你现在明白了吗？”姜片玉语气中有大仇得报的快 感。

　　苏诺看着杭安止不住地颤抖，她握上杭安的手。

　　他浑身冰冷，身体因为疼痛而控制不住的颤抖。姜片玉抵着他的脖子，让他脸色涨红。

　　“苏诺，如果是你，你怎么选？你真的会比那些人做得更好吗？”他的话像是重锤反复敲打苏诺的神经。

　　苏诺忽然感受到杭安抓着自己的手松了松，他的力量弱了大半。她向杭安看去，他额头青筋暴起，喉咙间发出嘶哑的声音。

　　“苏诺，快要没时间了。”

　　姜片玉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他既是死神，也是救世主。

　　苏诺目光呆滞，望一眼姜片玉。

　　她目光在几个人的脸上扫过，几个人神态各异地看着她。

　　她猛然发觉，周围的几个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她看姜片玉一样。对于他们来说，自己也是死神。

　　只要她薄唇轻启，说出一个名字，就为这个人的生命宣判死刑。

　　姜片玉手上力道更大了些，杭安不禁痛苦呻 吟了一声。

　　“选谁？”他得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