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所有人都知道比赛结果，大华集团这边的人欢呼雀跃，而以田无疾为首的众人都愤怒难压。杨冲锋带着黄琼洁、黄斐先行离开，回到别墅，黄沧海随后赶回。别墅里一下子涌入了许多人，大家争相欢呼。黄琼洁看着杨冲锋凯旋，心里甜蜜得不得了。“冲锋哥，我要谢谢你啊。”黄沧海一见面就说。“谢我什么，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事。”杨冲锋想到刚才在回别墅路上与李浩通电话，隐约知道是李浩为自己争取到一个机会表现一下，这样将更快地融进黄家里，成为黄家的一员，自己和黄琼洁之间就不会有任何障碍。

“哥，姐，我真的是真心真意地感谢你们，不但是为大华集团，也是为我自己。”“不要说这些，这样说不就见外了。”杨冲锋说，黄琼洁忙应和。“沧海，你就一句话啊。”黄斐可不依他，她又想敲一敲黄沧海了。黄沧海没有理会，“姐，你和冲锋哥在京城的时间少，车我就不买了。但你们每年总有些时间回来，房子总需要。我这房子虽然还过得去，但这里人太杂。姐，你看在哪处选一套，就当是我送冲锋哥的见面礼，今后你们结婚也要有个固定的居住处不是？”

“好啊，好啊。沧海，这还差不多。”黄斐兴奋地嚷起来。黄琼洁没有忙着答应，转头看向杨冲锋，杨冲锋知道黄沧海说的是一套别墅，在京城里这样的一套别墅得要多少钱？自己和黄琼洁两人都在柳泽县里，一年到京城的时间用指头就算得出来。平时别墅里肯定得有人维护，自己那点工资哪够啊。他也没有说话，等黄琼洁决定。黄琼洁还在犹豫，见杨冲锋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黄斐见两人都不说，就说：“冲锋哥、姐，我帮你们答应了，哪能在京城里没有房子，难道要哥和姐住到老房子里？天天陪老一辈人还不先就老了。”

“姐，冲锋哥，那这事就这样定下来，明天我让人带些资料过来，姐你就费心挑选一下。”黄沧海说。黄琼洁再看了看杨冲锋，才说“好吧。”

别墅里的庆功宴已经准备好了，先庆功，后狂欢。黄沧海要杨冲锋、黄琼洁和黄斐都到大厅里去，一是大家欢庆一番，二也是让大华集团的核心人物认识杨冲锋和黄琼洁，今后好办事。

杨冲锋等黄琼洁和黄斐两人先走一步，暗地拉拉下黄沧海，两人就借着点烟慢一步走，杨冲锋悄声说：“沧海，安排人留意那边了吧。”

“哥，你放心。”黄沧海说。今天的比赛，将田无悔送进医院，田家会有什么的反应可想而知。黄家要没有做充分准备，田家要是报复起来那也是无法承受的。只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才不至于让自己吃亏。杨冲锋在京城里毫无力量可言，只有提醒黄沧海去做这些事了。黄沧海有了安排，杨冲锋才放心，对他自己来说，在赛场里没有展露自己的底细，田家就算安排人来找自己麻烦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就怕他们对付黄琼洁那就防不胜防了。四人走到大客厅，前来参加庆贺的人少说也有一百多个，大大的会客厅显得很挤。所有的人都知道与田无悔赛车的人是杨冲锋了，见杨冲锋等四人走过来，人们纷纷招呼。欢庆是以自助餐的形式，杨冲锋和大家正式见过面后，喝了几杯酒，有些人就要来敬酒，借此来拉近关系。杨冲锋不是怕喝酒，而是把握不准那些人的底细，就和黄琼洁、黄斐进到房间里去，独自吃着。狂欢进行时，众人尽情释放着胜利后的喜悦！

第二天清早，杨冲锋一如既往的早起锻炼。完毕后返回上楼时看见黄琼洁站在楼上栏杆处，看着自己。杨冲锋说：“起来这么早，不冷啊，还到外面站着。”黄琼洁没有出声，等杨冲锋伸手来就乖乖地随他走。两人进了房间，杨冲锋说：“菲菲呢。”“还在睡。”两人到京城后，黄琼洁分外依恋着杨冲锋，随时挽在杨冲锋身边，可黄斐又总粘着两人，使得两人也不能更多地亲密。

“是不是想陪我冲澡？”杨冲锋勾住黄琼洁的腰暗示说。

“想什么啊，不行。”黄琼洁很坚决。

吃过早餐，别墅里反而静下来，绝大多数的人都还在睡，杨冲锋和黄琼洁两人正准备出去看京城的景区。这时，有人上楼来通报说：“少爷、小姐，老房子那边来人过来了，说是找你们的。”

“没有说什么事吗？”黄琼洁随口问，杨冲锋估计是昨天的事，老一辈人知道了，当然要表示下意思，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个看法。不过，李浩作为黄家集团第三代代表人物，肯定会同他们沟通的，自己也不用担心什么。“没有，人在楼下呢。”别墅这边的人对老房子那边的人不熟悉，来人不说，他们也认不出。黄琼洁和杨冲锋两人下楼，杨冲锋一见来人心里也一惊。

“简叔，您好。”杨冲锋忙打招呼，简叔基本上就是代表老爷子的意思，杨冲锋见是简叔到来，心里就想，果真惊动了老爷子？

“杨少爷，小姐，你们早啊。我以为会有小半天等呢。”简叔说。

“简叔，还是叫我冲锋，听着才知道是叫我。”让人叫少爷还真是不习惯。“习惯早起了，我们已经起来一会儿。”

“早餐吃过了吧。”简叔说。

“吃过了，简叔有什么事，只要打一个电话就行了，大清早的怪冷的。”黄琼洁说，杨冲锋知道简叔亲自过来，肯定是老爷子有什么意思要说。

“冲锋，小姐，老爷子让你们过去见他。你们要是吃过早点，我们就走吧。”简叔说着不再废话，转身往外走。

（二）

八点多到了老房子。黄母和二婶早已等着。杨冲锋分别和她们打过招呼。

简叔和黄母、二婶打了招呼，让杨冲锋和黄琼洁两人先坐，自己转到老爷子的小院子里去。见不见杨冲锋，要等老爷子发话，简叔也不能直接将他带过去。四个人在客厅里说着话，黄母和二婶两人轮流问着杨冲锋是不是在京城习惯，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说出来，不要客套，又问对京城是不是熟悉，有没有到过京城。几个人天南海北地聊，倒没有冷场，黄琼洁在一旁和杨冲锋手拉着手，偶尔帮杨冲锋也回答些问题。

没有多久，简叔再次到来，说：“杨少爷，老爷子让你一个人去呢。”说着转身向外走去。进了第一道门，简叔让杨冲锋先等一等，自己先进去。旋即出来，带杨冲锋进来小院落里。上次进来杨冲锋感觉到有很强的敌意，自己的周身要害都被锁定一般，这次进来后感觉弱多了，也知道不能去妄图察看院子里的人隐藏在哪些角落里。挺直着身子，跟在简叔身后，直上到二楼。

简叔先敲门，敲了一阵，里面没有回应。简叔便站着没有动，杨冲锋跟在他身后静心等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简叔既然才来看了，转瞬就被冷在门外？老爷子这次只叫自己过来，会是怎么样的态度，杨冲锋心里推算不出来。

老爷子对自己走进黄家，持的是什么态度？从那天看好像很冷，施加这么强大威压来，是考较自己还是要给自己立威？回想经受那将近两个小时的淬炼，自己受益不浅啊。出来之后，记得在别墅走廊上就这样第一次平静地看着黄沧海，让黄沧海有种受不了而想慌忙避开的冲动，之后才在心头慌乱中，说出大华集团与天宇集团之间的争斗。第二次，又和田无疾面对面时，自己也没有动怒，盯着田无疾也让他承受不住逃开，算是不敢和自己正面相抗。这两人心智虽然还不算成熟，但也见多识广，经历的人和事不少，加上身后都有强横的势力做依傍，到哪里都习惯横着走的人物，要让他们心里发虚，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一切都是那天在老爷子那里，让那巨大的威压捶打后淬炼后，才会这样吧。在柳泽县里，杨冲锋面对县里领导，心里虽说不发虚，可真要面对面相抗，心里还是有些胆怯。这时，要是回到县里与吴德慵、张应戒，又或与三叔黄天骅都能泰然处之了吧。

杨冲锋也不知道那天老爷子为什么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是不是担心自己会用黄家女婿的身份，在外面招摇？想到那天，杨冲锋心里还真是心有余悸。等会见了老爷子，他会问自己哪些事？不用多猜，杨冲锋估计一定和昨天的赛事有关。那要怎么回答？这些事本来让黄沧海来说最适合。按说老爷子对这些事肯定有消息来源，或许，就会有专门的人来做这些，问自己那不过是看自己的态度。对，是态度。杨冲锋想到这里，心绪一下子就理清楚了。和老爷子要说什么假话呢，自己知道什么，都按实话来说就是了。

又站了一会儿，杨冲锋没有了心思，反倒对站多久都没有什么猜测。

门开了，从老爷子房间里走出一个人来，那人穿得素洁，50多岁的样子。出来只是和简叔点了个头，说：“老爷子让进去呢。”简叔等那人开始下楼，才让杨冲锋一个人进房间里。

老爷子依旧坐在办公桌后，端端正正地坐着，手里同样拿着份资料之类的在看。杨冲锋见了，心里想，或许又会像上次那样，得等两个小时？老爷子这次却没有多看，将手里的文件快速翻了过去，合上后静思一下，说：“坐吧，要自己茶喝倒。”杨冲锋见屋角那边有个炉子，炉子上正放着一个紫砂罐。炖着水，冒着一丝白雾。旁边一精美而古色古香的小桌，放着青花杯子和茶叶盒。

这次的待遇不同，有茶喝了。杨冲锋就算不想喝，却也要弄一杯，老爷子赐给的茶怎么能不领情？他走到老爷子办公桌前，先给老爷子的杯子里续了水。茶敬七分。杨冲锋虽然平时没有喝茶，可这些还是听说过的。给老爷子续了水，再恭恭敬敬地端到老爷子前面。回转才给自己倒茶。冲好后端着到沙发边坐。

身体笔直，紧绷着显得精神，目光平视，却始终不敢和老爷子相对。老爷子等他坐下后，静默着，一边喝茶一边想着什么，偶尔看杨冲锋一眼。两人没有说话，却不像上次那样紧张。杨冲锋一直在等老爷子问话，提着精神，倒也是坦然。坐了一会儿，老爷子站起来，手里端着茶杯，从办公桌后走到前面来，到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杨冲锋也没有动，只是将身子转了向，面对着老爷子。老爷子坐下后，端着茶杯，一手拿着杯盖缓缓地刮着，发出轻轻的声响，让房间里显得活跃了些。

“说吧。”老爷子说，喝了口茶，将杯子放到茶几上，也没有看杨冲锋。

“老爷子，我……”杨冲锋突然见老爷子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也没弄清楚他想听什么，是要知道昨天发生的事？还是想知道知道这事之后有什么影响，又或是自己对这事的看法？不能问，老爷子是又在考较自己吧。

老爷子没有说，端起茶杯又喝一口茶，翻眼看了看杨冲锋，面色很和善，也很耐心的样子。等了一会儿，又说：“说吧，还要怎么想吗？”

杨冲锋想发生什么就说什么吧！当即就把自己从一开始接触黄沧海时，慢慢和比赛的事联系起来的过程，细细致致地说出来。

老爷子一直静静地听着，偶尔喝一口茶，神情像在认真地听，又像早就知道，让杨冲锋说只不过是要印证一番。

杨冲锋将全过程都说了，李浩的电话、自己的担心、黄沧海要给自己买别墅等等，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说了后，静静看着老爷子，等他发话。老爷子依然平静，杨冲锋没有看出他是不是思考或判断，就想杨冲锋什么也没有说过一样。“喝茶。这就完了？”老爷子平和地说。

杨冲锋站起来要给老爷子续水，伸手去端茶杯，老爷子说：“就不兴将壶提过来？”杨冲锋续了水，坐下也喝了口茶。极品的茶，确实是香，杨冲锋平时很少喝茶，也喝不出什么来，只是那淡淡的香留在舌齿间，却是品出来了。

“今天就这样，回去后安心就是了，京城里可看的地方也多，让琼洁带着看看吧。”这是老爷子最长的一句话了。

“谢谢老爷子，您多保重身体。”杨冲锋恭敬地说。

简叔又像上次那样站在走廊栏杆边，极为悠闲，见杨冲锋出来后，简叔的脸上居然有少见的淡淡的笑意。没有说话，简叔见杨冲锋走过来后转身往楼下走。杨冲锋到小院落外，又见黄琼洁站在那里等自己，分明有些受了冻。等简叔走后，杨冲锋一下子搂住黄琼洁，说：“又犯傻啦，这么冷站在这里，冷坏了怎么办。”

“冲锋。”黄琼洁眼里的担心还没有完全消散，老爷子是家里的存在，黄琼洁心里自然明白。像黄沧海、黄菲等人见老爷子时一句话都不敢说，老爸他们见老爷子也是战战兢兢的。只有李浩在老爷子面前稍微随意些，杨冲锋去见老爷子，她自然为他紧张。

“没什么事的，你担心什么呀。”杨冲锋说，知道黄琼洁是担心自己，在她脸上亲了亲。两人回到屋里黄母、二婶等人在等着，黄母慈爱地说：“冲锋，琼洁她爸下午回家来，你们俩的事该商量商量了。”

“妈——”黄琼洁见老妈这样很直接地跟杨冲锋说他们的事，“有你这样心急的嘛。”说着不由地放开一直紧搂着的胳膊，羞红着脸，不敢看杨冲锋，当先往楼上房间里去。

（三）

深冬里的京城，气温低。好在风不算大，阴沉沉地偶尔有冻雨飘落。

杨冲锋和黄琼洁抓紧时间游了两个景点，由于天气太冷，玩得也不是太尽兴。他们赶在吃晚饭点回来了。别墅里只见黄斐在，杨冲锋问：“沧海呢，要我们按时回来吃饭，他自己却不回来。”

“沧海到机场接人了，应该差不多到了。”“接谁啊。”黄琼洁说，杨冲锋估计是李浩到了。黄斐说：“保密，等他本人来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李浩和黄沧海一起回来了，杨冲锋和李浩见面，两人惺惺相惜地击掌对笑。

吃过晚餐，李浩和杨冲锋两人单独说话，李浩问见老爷子时的情况。杨冲锋把两次见老爷子的场景都细说了，李浩说：“沧海给你们买别墅，就不要推辞。估计，明年你们得结婚了吧，总不能临时去找房子，是不是？”“结婚让沧海帮买房子，不适合吧。”“有什么不适合的，沧海管理大华集团，这些事就该他料理。你不要多想。冲锋，三舅舅说让你在柳泽县做三年，你是什么想法？”

“我现在有什么想法，把手里的事做好，其他的都不想。”

“也不急。”李浩对黄家的人对杨冲锋的态度了解得多，听李浩说到结婚和今后的工作，杨冲锋心想这些都是黄家的打算吧。

原本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也不想黄家过于介入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可上次吴德慵让自己到柳江市找三婶周淑芬跑资金，后来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那份力。但明显一个道理：只要有强硬的关系，不可能的事就变成可能，甚至变成理所当然。

今后自己的路，会是怎么样的？一晚上，杨冲锋都在想这个问题。

年前的这几天，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的准备，杨冲锋和黄琼洁不用操心，黄斐也是，好不容易能放心地轻松几天陪着黄琼洁一起研究买别墅。黄琼洁每看中一处，就会将资料看完，要杨冲锋开车到实地去看。折腾了两三天，还是下不了决心。

大年三十是在老房子里过，黄家人没有到齐。因为杨冲锋和黄琼洁来了，黄斐、黄沧海聚过来，没有单独到自己家去。李浩却要回他家里过年。老一辈的基本在各自岗位上，无法抽身回京团聚。老爷子在大年三十也过来一起围着一桌，稍微吃一点表示意思，就先回去。剩下的人才能轻松些。

黄父回京非常忙，见面的时间不到20分钟。杨冲锋面对准岳父时，有黄母在，两人说话不多。黄父更多的时候都在观察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黄家人都有这习惯，好在杨冲锋习惯了。在黄母的暗示下，杨冲锋说到与黄琼洁的事，黄父没有反对算是通过了。大年三十，黄父不能留在京城，一早乘飞机返回湘省。

杨冲锋和黄琼洁商定好，三十晚上看春晚，回家后守年。看春晚的票早拿到手，杨冲锋平时在家里也很少看这种节目，小时家里没有电视，复员后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春节夜里，找班长、老李和肖成俊几个到某一家聚在一起喝几杯，醉了就算是过完一年。春晚的节目倒是看过，挺热闹的，每一年也会有一两个对胃口的节目。杨冲锋想到今年能到现场去看，而且座位还很不错，也想好好去过一把瘾。吃过饭，在黄琼洁的房间里两人先歇着，之后陪老人说了会话，原定七点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