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做恶梦了？”凌倩问。

我说：“没事。”

“下午三点半了，老虎一直没走开过，一直都有发出声音……”

我很失望：“它到底走不走啊？”

凌倩摇头：“不知道，只能等，继续等……”

我很无语，因为她说的是实话，我听见了声音，嗷嗷嗷的，虽然很小，但能确定是老虎发出的。那会儿外面的天气还不错，有点儿阳光，虽然不多。

“你饿不饿？”凌倩指了指角落那一袋面包，“还是面包，将就将就吧，出去以后我请你去吃大餐。”

我没好气道：“出去再算吧，现在我们是外面那只畜生的大餐……”

凌倩说：“别那么悲观，世事难料，暗柳花明又一村。”

我看着她，稍微想了想，她这么镇定是不是因为成竹在胸？她有备用电池却不告诉我？或者她有什么离开的好办法？想着，我问：“凌倩，你老实和我说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离开的好办法？”

凌倩很干脆的摇头，她都不怕我失望，骗我一下要死吗？

我说：“如果没有，你心情怎么这么好？”

凌倩微笑道：“如果我们要死在这儿，哭着死去和笑着死去有什么不一样？何必让自己那么难受？而且，不是有你吗？想办法也是你想，烦恼也是该你烦恼，我就靠着你，该吃吃，该睡睡。如果，最后真的逃不掉，我认命，是我选择到这儿来的，我不后悔……”

“你倒是说的好听，你带我来了……”

“那……只能跟你说声对不起，谁让你那么白痴，我说来你就来？”

“你信不信我扔你下去喂老虎？”

“你不会。”

我真的不会，所以懒得理会她。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让血液流通，然后抽了根烟，才开始吃东西。又是面包，哎，我都吃的没有知觉了，难以下咽的很。

吃完面包，和凌倩大眼瞪小眼，直到差不多天黑，她拿出相机给我拍了几张照，然后递给我说：“看看你的猫样吧，这么不积极，你要积极，不然我们要完蛋……”

我接过来，翻了起来。

她拍了好多照片，尤其是我睡着了之后拍的，那个丑啊，那个愁啊，我那睡姿、我那表情，确实非常不积极，眉头皱着，怎么看怎么担忧，我自己都想抽自己一顿。

看完了，我把相机递回给她说：“你真无聊。”

凌倩晃着中指说：“我不无聊，如果我们要被老虎吃掉，这是最后的生命的记录，可惜不带录像功能，不然就可以说些临终遗言了，哈哈……”

“我怎么老感觉你开心的没心没肺呢？”

凌倩一下笑不出来了，别过脸不看我，过了好久后才小声咕噜了一句：“我只是不想你太担心。”

她还一片好心？我更无语了，不过想了想，好像真有那样的可能，所以我就没有再说话。

天黑了，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一些电视剧，电影之类的东西，直到晚上十点多，我听见叽咕的声音从凌倩的肚子里传出来，我才转移话题道：“还有面包，你吃了吧，吃了睡觉，明天估计那只畜生就没有耐性了……”

“不吃，留着明天吃，”犹豫了一下，凌倩继续说，“其实我就打算在这儿呆一天的，然后继续步行，翻过几个山头就是港华的一个旅游名镇乌木镇，有三港地区最大的游乐场……”

“你多大了？还去游乐场。”我要抓狂，不过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她带那么少吃的，原来没打算露营几天，这就骗了我，哎，我就怎么那么容易被骗？我怎么就那么犯贱？

“谁去游乐场，我是想去鬼屋，哪儿有最大的鬼屋，我小时候去过，可恐怖了，我想再去一次，吓死你……”

“我有那么胆小吗？”

“要去了才知道。”

“不说这个了，你吃东西吧，吃了赶紧睡觉，明天就算那只畜生还在，我们都得想办法离开，不然留下来也只是等死而已！”

凌倩哦了声，拿面包拆开吃，我看她都是闭上眼睛咽的，牛奶也是闭着眼睛喝的，就剩最后一瓶。吃完后，她靠着，闭上眼睛，不过今晚的她显然没有昨晚那么好状态，一会儿就能睡过去，她动来动去，很不老实。好不容易睡着，还不停说梦话，说一些关于我的，我不知道她做什么梦，反正就说着一些，让我不要走，不要扔下她不管之类的话……

强悍的她何曾说过那样的话？只会在梦里，至少在梦里她是脆弱的，脆弱到我想深深的呵护着她。

一整晚，凌倩都在那种偶尔说一句梦话中度过，直到天亮，我睡了过去，最后是她把我拍醒的，拍的很用力，吓我一跳，然后她被我吓了一跳：“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我问：“那只畜生呢？走了没有？”

凌倩摇头，用很遗憾的语调说：“没有，我们真的要完了……”

我站起来，有点晕，脚也有点麻，就那么靠着睡，真的特别痛苦，连牢房都比不上。停了一分钟没动，感觉好点儿了，我才慢慢走出去，趴在石头上面一点点往外爬，然后往后看。那只该死的畜生真的还在，我心里都不知道什么感觉，守了一天两夜，它难道就不感觉累吗？

或许，累吧，它趴着不怎么动。

我悄悄退回去，凌倩拿着最后一块面包递给我说：“吃吧，吃完想办法。”

我摇头：“你吃吧，我不饿。”

我是想让给她吃，她吃了，跑也有力气吧？

“那你喝牛奶，还有一半。”

“不要，不渴，我抽烟。”说着，我拿出烟，还剩下最后一根，或许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根。

凌倩大概真的饿吧，把面包吃了，牛奶也喝了，等我抽完最后一根烟，她说：“好吧，我们谈谈怎么离开。”

“怎么离开？调虎离山吗？”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不过一样要老虎走远才行，我下去找定位器，然后往远的地方跑，再做些事情，大喊什么都好，把老虎引走，这边凌倩往发方向跑，一直往梧桐山返回，找管理处，或者找驴友借电话打，让人来救我，我只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老虎追我，我可以爬上树。

凌倩摇头：“没办法，就算有，说了你也不干……”

“什么办法？”

“我去引开老虎，你跑出去找人回来救我。”晕死，和我的办法一样。

我否定道：“不行，除非我们对换。”

“也行啊。”凌倩答应了，“不过，你打算怎么引走老虎？”

“不知道，继续等吧，只要它走开一会儿就好。”它会走吗？我不知道，我很忐忑，那种无法把握的悲哀仿佛一点点都蚕食着我，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凌倩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你不是丧气了吧？放心，没事，我觉得好运就要来了……”我安慰着她，因为今天她的状态真有点问题，或者说从昨晚的梦话开始吧，很明显没有昨天那么活泼。昨天我还说她没心没肺，我不该那样，其实她保持好的心境，我自己还感觉安心一些。

凌倩叹了口气：“或许是霉运，或许我们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你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吗？”

我摇头道：“不觉得，如果那是命中注定的，只能接受，不过，我不觉得我是被老虎果腹的命，难道你觉得自己是吗？”

“不知道，我想死的漂亮点，要不你把我掐死吧，还能落下一个全尸，而且，死在你手里，比死在老虎的嘴里要舒服很多很多。”

我一脸恶寒！

时间不再过得慢，反而过的还很快，天气也很好，阳光照晒着四周的花花草草，有鸟鸣的声音，一切显得那么平静、显得那么美好，然后，却危机四伏，真矛盾，令人无法接受。那感觉就好比，去酒店开个房间犒劳自己的小兄弟，叮咚，门铃响了起来，美女要进来了，屁颠屁颠的去跑去打开门一看，日了，外面竟然站着自己的女朋友……

老虎一如既往，偶尔发出恐怖的低吼声，仿佛在告诉我们，它还没有离开，而且它会一直等下去，它比我们有着更好的耐性，它吃定我们了。

凌倩说：“陈熙，现在十二点半，三点前我们要想到办法，要行动，不然走不出去，不够时间……”

“我他妈知道，不用你反复的说，有完没完啊？”我很烦躁，心情糟糕，想不到办法，气屡，还没有烟抽，无法平静自己的情绪。我他妈想砸东西，上次我砸了曹方怡的电视，让我发现了，好像生气砸东西还特别爽，如果不信，你可以拿你家的电视机试验一下，完了记得给我留个言。

凌倩坐近了我的身边，柔声道：“陈熙，你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了？我能怎么样？你说你干嘛非得来这地方？别人旅游都是去看看风景，看看古迹什么的，你看你都到什么地方看什么狗屁东西？你什么脑子啊，是不是有毛病啊？我他妈被你害死了知道……吗？”

“对不起！”委屈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