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背头村,我们开车往回走,在车载地图上找老龟坡,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白秋云给当地的政府打电话,问老龟坡的在哪,当地政府查了半天说根本没有这个地方,还说他们这里山多沟也多,很多地名都是当地老百姓自己起的,政府没有编录。
看来想找到老龟坡,那就只能去找张猎户了。
我们开车回到县城,先找酒店住下,第二天白秋云以刑警身份去了当地的派出所了解张猎户的情况。
张猎户名叫张重山,背头村人,以打猎为生,正如田刘两个老太太说的那样,被抓判刑了,不过不是三年,而是两年。
他被抓判刑的原因,说起来有点好笑,也有点悲催。
根据派出所的说法是,犯罪嫌疑人张猎户,在16年三月进山打猎,从山里带回来两只受伤的鹦鹉,经过张猎户半年的饲养,两只鹦鹉不仅伤愈了,还孵化了18只小鹦鹉。
张猎户想鹦鹉放了可惜,就拿到集市上去买,结果就被人举报给抓了,张猎户被抓时,已经买了8只,每只鹦鹉30块钱,一共获利240元。
经专家鉴定,张猎户贩卖的鹦鹉叫小太阳鹦鹉,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所以张猎户被刑事拘留,起诉的罪名是“非法收购运输出售珍贵、濒危野生动物。”
在案件审理期间,张猎户拒不认罪,说自己是好心在大山里救了受伤的鹦鹉,而且他自己也不知道鹦鹉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但法院不相信张猎户的说辞,认为普通鹦鹉也就五块一只,他卖30明显知道鹦鹉品种珍贵。不过因为获利数额少,可以从轻处罚,一审被判了五年,没收非法所得,并处三万罚金。
张猎户不服,提出上诉,重新聘请的律师要求对收缴的鹦鹉进行重新鉴定,因为小太阳鹦鹉的产地分布,在湘西地区是没有的。
结果提出重新鉴定后,一直拖了好几个月都没新的鉴定报告,张猎户的律师经过多方了解才知道,张猎户被收缴的鹦鹉被相关部门给养死了。
不过,法院并不认为不能提供新的鉴定结果,张猎户就可以认定为无罪,最后二审依然判张猎户“非法收购运输出售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名成立,不过由五年改判两年,并处罚金三万。
张猎户拿不出三万块钱的罚金,考虑到张猎户的实际情况,罚金最后改为一万,前提是张猎户不在上诉。
在县城待了两天时间,也不知道白秋云用了什么法子,把张猎户从监狱里给弄了出来。
张猎户四十来岁,留着劳改犯的发型,两眼无神,整个人显得有些木讷,也不知道他本来就是如此,还是鹦鹉的案子把他变成了这样。
白秋云说,让他带我们去老龟坡,只要他表现好可以让他提前出狱,张猎户眼里才有了一些光。
第三天我们再次回到背头村,张猎户回家拿进山的工具,然后带着我们去了老龟坡。
张猎户说,老龟坡其实叫老鬼坡,三年自然灾害时人们吃不饱肚子进山找吃的,走到老鬼坡时发现坡上爬了三只磨盘那么大的乌龟,老鬼坡就变成了老龟坡。
白秋云问他老鬼坡的由来。
张猎户说,老龟坡那边是一条河,听他爷爷说宋朝时期发大水,为了让河水改道老百姓自发用砂石把河道给堵住,建起来的一道高出地面的河堤,为了让河堤牢固河堤修的坡度很大。
当时河堤附近有很多村子,可随着时代的变迁,现在村子也都渐渐消失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河道里就有了水鬼,据说还有人看到过水鬼在河堤上晒太阳,所以才有了老鬼坡的说法。
我们问他,知不知道抗日战争时,国民·党跟日·本人在老龟坡打仗的事。张猎户说直到,他爷爷当年就参加过战役。老龟坡有水,又一条大缓坡,非常适合部队安营寨扎。
当年他爷爷参加国·军,被日·本人围在老鬼坡上面,弹尽粮绝后,就靠河水硬撑着,后来他爷爷实在扛不住了,就游泳跑了。当时很多国·军士兵都想游泳跑,可大部分都淹死了。后来日·本兵冲上老鬼坡,就把俘虏枪杀在了河里,水都被血染红了,尸体泡在水里把下游的河道都给堵了。
下游的离河道近的村子喝了被尸体污染的水后,还得了瘟疫死了好多人。据说当年有个苗族的巫师给疫民做法治病,疫民的病治好了,她却全身溃烂死掉了。
在大山里走了一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我们终于来到了老龟坡。老龟坡位于两座山之间,远远看过去足有一千多米长,因为坡上长满了葱郁的树木,要是没人告诉,还以为是两座山之间的相连的山垅。
但要细看也能瞧出一些端倪,坡顶非常平直,平直到让人无法相信是自然形成的。
我们来到了老龟坡底,发现坡底部有一条五米多宽的河,这条河是新形成的,河水非常浑浊,很多树木也都泡在河里。
张猎户惊讶地说:“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条河,一定是老龟坡决堤了。”
可我们放眼往老龟坡上看去,满眼都是树木,根本看不到是那里决堤了。
白秋云说:“沿着河道走,能找到源头。”
我们沿着河道走,看似老龟坡顶只有一千多米,但坡下面却非常的长,因为整个老龟坡是梯形,越往下面越宽,走了差不一个小时,我们才找到了源头。
在老龟坡的腰身处,有一个五六米宽的大洞,水正在以喷·射的状态往外涌。
白秋云在水眼出捧了一把水,等了一会说:“水里有细沙和石子,这说明水眼还在扩大。”
我也用手捧了些喷出来的水,果然里面有很多米粒般大小的砂子,尝了一口水砸吧几下,水里有股很重的腥臭味。
张猎户说:“哎呀,要是这么下去,那老龟坡就要决堤了。”
我和白秋云对视了一眼,说:“我们去上面看看吧。”
张猎户说:“我们别上去了,还是快走吧,老龟坡要是真决堤了,我们都得被淹死。这里的水量很大,没准下游很多寨子,村子也会被淹,这得赶紧通知政府。疏散下游的人。”
白秋云环视了四周一圈,说:“不至于吧。”
我说:“最好还是打个电话,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行。”
白秋云掏出手机打电话,把老鬼坡这边的情况做了汇报,不过她还是执意要上坡顶去看看。
此时,天已经擦黑了,山林里还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在白秋云的坚持下,我们继续朝老龟坡上走,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才到了坡顶。
老龟坡另一侧是一片湖水,水面上有笼罩着一层水汽,一眼看不见头。
今天我们肯定是走不出大山了,于是我们开始往山上爬,防止老龟坡真的决堤再把我们给冲了。
在半山腰靠湖的一侧,我们烧起了篝火,张猎户从他大背包里拿出两只白天在山林里打的野鸡,拔了毛,掏了内脏,用树枝插着在火上烤,一边烤一边撒盐。
不一会时间,烤山鸡的肉香就出来了。
“张大哥,听说你祖上三代都是猎户?”
“嗯,我爷爷,我爸爸,都是猎户。我爸爸在国共内战时被抓了壮丁,就再也没回来。”
“你今年多大了?”
“四十五了。”
“一直没有结婚?”
张猎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没有,家里穷,谁愿意嫁给我这个穷光蛋。年轻的时候处过一个对象,是村里的姑娘,后来那姑娘出去打工了,就再也没回来,听说嫁了个有钱人。”
“其实,像你应该多出去走走,现在外面机会挺多的。”
“我这个岁数出去能干啥呀,什么技术都不会,身上还有官司,就是官司结束也有案底。不如在这山里待着,我呀,就是个山里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其实,我挺……”
就在这时,湖面上突然传来了诡异的声音。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