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奶奶终究没救过来……
我神游天外,也不知道五奶奶家里什么时候来了很多人,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哀嚎痛哭,有的在沉默不语。
楚瑶很沮丧,她说她已经尽力了。
老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估计是抽烟去了。
我想起来他们为什么叫我丧门星了……
在陆家村,每个人都姓陆,祖辈说我们都是同一个祖先,有些是近 亲,有些又不是,我也不是很了解。
五奶奶一家人既是邻居,也算是亲戚。
据说我出生的时候,我妈妈难产死了,我爸爸也在我失足落水的时候为了救我死了,他们说我克父克母,在背后戳我脊梁骨,可是因为我爷爷德高望重,他们并没有明目张胆的排斥我。
我记得我走出大山之时,很多人不是祝贺,而是羡慕嫉妒恨,幸亏一切都有我爷爷顶着,如今我爷爷失踪……
想到这里,我抬眸打量周围的人,发现他们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窃窃私语就像蚊子在我耳边嗡嗡叫个不停。
本来我还想送五奶奶一程,可我实在无法忍受,带着楚瑶匆匆回到家里,一屁股躺在爷爷的躺椅上,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望着门口的竹林失神。
爷爷,你究竟去哪了?
我翻着爷爷的笔记,见到里面记载着贵人资助我出大山的事,最底下有贵人的联系方式。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打电话给这个贵人,本想着就试一试,可是接通了,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喂。”
“是我,陆铭。”我忐忑的报出自己的名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找我什么事?”
我说:“我爷爷失踪了。”
话音刚落,电话就挂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铭。”一个皮肤黝黑的平头青年走进来。
我并不意外有人来找我,这个平头青年跟我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他叫陆鸿,五叔的娃,论辈分,我排第六,得叫他一声五哥。
此时的他眼睛还是红的,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外面,这才走到我面前,犹豫不决地说道:“听说你是问了我奶奶什么事,所以……”
我叹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听到李守德这个名字,就好像触碰了什么大忌。”
陆鸿面露狠色,咬牙切齿地道:“我爸喝酒的时候跟人说起过这个事,这个李守德好像把我姐给……”
说到这里,陆鸿就像卡住了一样。
我想起爷爷笔记里的记载,联想到五奶奶提起五姐,顿时不明觉厉——如果被侵犯的女孩是五姐呢?
五姐是五奶奶的孙女,而村里对女子的名誉非常的看重,难怪五奶奶会气急攻心。
说到底,五奶奶可能是因为我提起这件事才会遭此不幸。
“陆鸿,我……”我是真的愧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陆鸿。
陆鸿轻轻摇头,“不怪你,你知道只有我能理解你。”
我非常感动,轻点下巴,随后话锋一转,“我奇怪的是,如果李守德真的做出这种事,他为什么能离开我们村?”
不是我贬低我们村,就算是一个小偷进我们村,都能被打个半死,别说禽 兽不如的李守德了。
陆鸿问道:“你能帮我吗?”
我愣了,“我帮你?”
陆鸿说道:“你爷爷曾经用过一种法术,就是让死人上身的那种。”
我知道陆鸿的意思,官方一点就是“引魂术”,也就是引魂上身,知死者往生,一般是亲属想见死者所用。
科不科学是一回事,问题是我根本就不会。
但是我想起了《阴阳律》这本书,而我翻看的时候,也找到了有关“引魂术”的记载。
所谓阴阳、男女、雌雄、生死都是应天地而存在。阴阳失衡则大祸,阴阳调和则大吉。男阳女 阴,生阳死阴,所以引魂术就是入阴府。
说来不难理解,就好比阳气重的人看不见鬼,百邪不侵,阴气重的人则容易见鬼,体虚多病,这也是男性体质天生比女性强的争论点。
而我现在若想引魂,则需自散阳气,吸纳阴气,而得以见鬼。
好比于调收音机,只有把阴气调到一个特定阀值,一个特定频率,才能看到看不见的东西。
散阳气最低端的手法就是找一处阴气重的地方,在阳气最重的白天睡觉,在阴气最重的晚上醒来,大概率能见鬼。
我不是太相信,可是,确实可以试试,毕竟我历经过生死,这种事还带怕的?
引魂术最怕的是回不来,所以需要一只公鸡,腿缠红绳,另一头绑在我食指上,作为我回阳间的指路人。
我带了几样东西,公鸡、香炉、香火、席子、被褥、手电、铃铛、还有写着五姐生成八字的符箓。
所谓阴气最重的地方不一定就是墓地。
在风水上,阴气最重的方位应该是西南方,也就是坤卦,代表大地和母性,被视为“纯阴”之地,也是所谓的“鬼门”所在的方位。
陆家村四面环山,而我想起西南方那边草木不是很茂盛,我去那边玩的时候,到处都是淤泥,经常跟小伙伴们玩泥巴战。
说白了,就是地形陡峭,水流直冲而下,导致土壤松散,形成多出低洼,常有积水,这就是所谓的水土失衡,本就不多的阳气被冲走,本就重的阴气叶就越发浓郁,故而风水上称为阴阳失衡。
这不仅仅是风水,也是地形勘探的一种,因为这种地形容易引发泥石流和山体滑坡,土地营养流逝,不宜住人。
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带着楚瑶、老莫、陆鸿来到西南方的大山里,找了一处还能躺的地方就地而眠。
对于他们,我只嘱咐了一句,“公鸡必须放在阳气最重的南方。”
公鸡离我应该有好几百米,正好是离开这座山的路程。
也许有人觉得我荒缪,现在我回想起来确实也觉得荒缪,可是确确实实发生了我意料之外的情况。
老莫并没有着急走,而是坐到一旁,递给我一支烟,问道:“每次你都一个人,要不我陪着你?”
我笑了笑,“算了吧老莫,你能跟着我来已经很好了。”
老莫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拍拍我的肩膀,起身离开。
我的身体遍体鳞伤,本来就没修养好,沾地就睡不是空话,倒是不用担心睡不着,只要别下雨就好……
我是被冻醒的,一睁眼便是伸手不见五指,想摸手电筒,却没有摸到。
我又四处摸了摸,竟然摸到了墙壁,应该说是窗户,一把推开,月华倾泄而入。
月光清冷,薄雾蒙蒙。
外面的一片竹林很熟悉,好像我已经回家了,可是又不太对,只是我一时间想不起来哪里不对。
身后有开门声,我刚想回头,什么东西突然就缠在我脖子上,我拼命挣扎,可惜的是我孱弱不堪,根本没办法抵抗。
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别怪我,我也没有办法,要怪只能怪你给我们家蒙羞。”
谁?到底是谁?
这个充满痛苦和憎恨的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我感觉我死了,意识朦胧,凶手扛着我离开家,步入月光中,来到一口尘封多年的井边,把我扔在地上,便去翻开上面的石板。
这口井我认得,从我记事起,这口井就一直是封着的。
我想说话,但是说不了,任由他把我扔进井里,我什么都看不到,充满无助和绝望。
那唯一的光来自井口的月光,他俯身查看的影子消失在井口,紧接着,石板遮住最后的月光,此间也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