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水很浅，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能感觉到水位在缓缓上升，冰冷逐渐淹没我，随着口鼻被淹没，我在窒息的痛苦中慢慢死去。

“咕咕咕——”

嘹亮的鸡鸣惊醒我模糊的意识，我下意识打开一直紧紧攥着的手电筒，发现四周薄雾朦胧。

刚刚是一个噩梦吗？

我浑身几乎湿透了，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食指上的红绳还缠着，俗话说得好，鸡能引路，邪惧红绳，就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应该也不怕再遇见鬼打墙了吧？

我真的怕了。

没走多远，前方就有几道光折射在薄雾上，紧接着，陆鸿、老莫、楚瑶三人穿过薄雾，朝我走来。

老莫拍拍胸脯，“这鸡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你出啥事了。”

陆鸿面色却不是这么好看，沉声道：“铭，我们出不去了。”

我心头一惊，忙问：“出不去是什么意思？”

楚瑶抢过陆鸿的话，“山体滑坡。”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可是对于我和陆鸿来说并不是大事，翻山越岭对于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可是陆鸿却否定了我的想法，“不行，这里山体陡峭，天这么黑的情况下很容易出意外，我们得天亮。”

这话说得也没错，而且老莫和楚瑶可能没我和陆家这种从小练就的看家本领。

我们打算就地等候天亮。

我看了一眼时间，才凌晨一点，至少早上六点天才会亮，也就是说，要苦等至少五个小时。

这里或许是因为阴气重的缘故，阴风阵阵，冷入骨髓。

我随口问道：“你们冷不冷？”

三人不约而同的摇头。

“看来还是我太虚了……”我也不矫情，身体子虚就是虚。

我起身打算去找点生火的燃料。

老莫问道：“去哪？”

“找东西生火。”我回了一句就走。

“我跟你去。”老莫爬起来，小跑着跟上我。

一阵寒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冷死了，拿支烟来抽。”

老莫愣了一下，摸索半天，便瞪着我轻轻地摇头。

这家伙肯定是趁着等我的空隙抽完了，毕竟他可是个烟鬼，半个钟一支都算慢的，闲的时候，烟就没离开过嘴。

我们两抱着干草木回到原地，摆好后，我叫老莫生火，老莫却说：“没火。”

没烟我能理解，没火不可能吧？一个烟鬼没烟没火合理吗？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三人都不对劲，除了刚见面的时候主动说话以外，现在都是我问一句答一句，就跟个机器人一样。

楚瑶和陆鸿直勾勾瞪着我，面无表情，也不说话，老莫则是摸索着口袋，似乎在找火。

一阵凉气自我脚底直冲脑门，忽然想到今天也没下雨，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山体滑坡呢？如果没有山体滑坡，而他们却骗我有山体滑坡，那他们是不想让我离开这里吗？

他们难道不是本人？

这个想法让我恐惧。

我可不敢直接问，因为我不知道打草惊蛇会有什么后果。

“我去找火。”我说了一句并不是很符合逻辑的话，这荒芜之地哪来的火？

可是没有人反驳，反倒是陆鸿站起身说：“我陪你去。”

刚才是老莫陪同，现在又是陆鸿陪同，但我觉得不是陪同，而是监视。

我想逃跑——与其面对三个人，不如面对一个人。

陆鸿一直跟我身旁，远离老莫和楚瑶以后，我停住回头，陆鸿也停住，他没有看前面，也没有看后面，而是看着我。

我的头晃悠，他的眼珠子也跟着我的头晃悠，搞得我以为我的脑袋里是不是装着定位追踪器。

“陆鸿，我们多久没见了？”我假意问了一句。

陆鸿说：“很久。”

我又问：“很久是多久？”

陆鸿道：“不记得了。”

这个回答不算太遭，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我得想办法把他眼睛遮住，不然我总觉得不踏实，有种不敢跑的懦弱。

想方设法之时，我与他四目相对，觉得特别渗人。

他似乎很听话……

我试着问道：“你可以先回去吗？”

陆鸿说：“不行，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我反问：“你怎么保证我安全？”

陆鸿说：“看得到你就可以。”

见此，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试着说道：“你先不要动，只要能看到我就先站在原地等我，看不到我再跟上，可以不？”

陆鸿说：“可以。”

我往前走了几米，回头看他没有动作，又试着往前走了几米，再次回头，却发现他跟我的距离没有任何变化。

真跟上来了？

我决定换一种方式，我看着他继续往前走，但是我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我迈开腿的时候，他也迈开腿，我果断收回腿，他也收回腿。

如果这个距离是极限，那我要逃的话，这个距离无疑是最理想的。

我见他一动不动，便蹲下来假装系鞋带，实则我是在做心理建设。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我猛地奔出，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气喘吁吁，我才敢回头看，吓得虎躯一震——陆鸿和我的距离还是没有变。

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

我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在这个极限距离围着他转，转到他右侧的时候，他的眼珠斜视着我，看起来很怪异。

我继续转，转到他右后侧，他的头也慢慢转过来，始终保持着斜视我，却刚好看到我的样子。

此时，我的心跳得飞快，继续围着他转动，见他头转到了极限，我继续转到他的身后，见他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我深吸了一口气，找个方向准备逃。

“咔嚓！”

突然，陆鸿的脸扭到身后，我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如果说前面我只是怀疑，现在是不得不信了——这特么能是人？

怎么办啊？

我脑子一片空白，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

对了，他只是跟着我，那我直接往村里走不就行了？

我偷偷拿出手机上的指南针，没在看陆鸿一眼，闷头朝着村子的方向走。

也许是我看得太入神，跟人撞了满怀，抬眸见到老莫就站在眼前，我连忙回头，看到陆鸿就在身后。

老莫说：“现在出不去。”

他怎么知道我要出去？

我讪笑道：“我就是去看看。”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楚瑶突然拉住我说：“不能去。”

啊——我要疯了！

等等——

楚瑶这肌肤的触感？

我脑海中当即浮现的是围山村村长家的纸人。

当时在围山村的时候，我的眼睛被蛊线虫感染，看不太清楚，而且在那种混乱的时刻，我忽略了村长家纸人的事，要是当时我能想起来，肯定揪着村长究根问底。

现在楚瑶拉着我的手，感觉就跟纸的触感差不多。

我面前这三个难道是纸人？

这个想法荒缪而可怕。

我还能怎么办？只能乖乖地跟他们回去原地坐好。

它们其实并没有阻止我做任何事，唯一干涉的就是阻止我出去，像是一个固定程序的逻辑指令——目标可在范围内自由活动，超出活动范围则复位。

阻止我离开定然有理由，至于是什么理由，我还不能理解。

问题是，这些纸人因何而来？

纸人其实就是连接阴阳的通道，承载生者对逝者的思念与哀悼。其不画眼睛的设计，既是对亡者安宁的尊重，也避免纸人因“成精”引发灵异事件，体现古人对生死界限的敬畏。

而我的理解就更简单了，纸人不过就是普通的陪葬品。

说是纸人，可他们在我面前像是有血有肉的人。

我看到手上的电筒，一个科学的想法油然而生，也许这个方法有用，无论在科学还是玄学的角度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