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聂老继续说,“当时,国家之所以派这小子过来,首长的意思是,他当过兵,打过仗,应对过各种复杂的局面,没见过比他更机灵的……”
听到这里,魏宗林似乎也被勾起了往事,说:“当时,我一个英文字母都不认识,更别说是讲英语了。当时,国家硬生生地给我集训了一个月,就让我出发了,好歹也能简单说几句话。”
海馨很惊讶:“外公,你会说英语?可我从来没听你说过呀!”
魏宗林笑着说,“海馨,我的那些英语是临时抱佛脚,等完成任务回来,几顿酒就把那几个英语单词冲刷得干干净净了,现在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众人都笑了。
“魏宗林小子,你就别打岔了!让我把故事说完。”
魏宗林笑着说:“您说,您说。”
聂老才又说道:“魏宗林小子是以非法移民的身份抵达米国的,当时我已经经过十多天的审讯,被保释到米国的家中,但还是受到监视。魏宗林小子到了我被监禁的地方之后,他就扮成一个醉鬼流浪汉,在我家附近出没。起初,那些监视我的特工还对他进行盘问,并且殴打,但后来发现,这家伙是真的喝醉了,而且,在附近的屋檐下一躺就是一两天,浑身发臭不洗澡,那些特工也就渐渐对他放松了警惕,以为他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我们当时也不知道他是国家派来的。我妻子可怜他,见他又是一个华人,偶尔给他送一点吃的。起初,那些特工会过来,监视我妻子和他说些什么?
后来发现这人除了说一个‘Wine(酒)’,什么都不说,久而久之,那些特工就抛下一句‘alcoholic(酒鬼)’的嘲弄,就真的不再管他。
到那时候,机会才来了。那天,我妻子从外面施舍那个‘酒鬼’回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因为我们都很清楚,我们的屋子也被监听了。
于是,她就用手给我比划着,我们夫妻为躲过监听,早就发明了一套只有我们自己能看懂的手语。从我妻子的手语中,我看懂了‘外面的酒鬼,是国家派来的’这层意思。当天晚上,我们俩都兴奋得睡不着觉,但是为了不让特工起疑,我们严格按照平常的时间作息。
次日,妻子又从外面带来一个意思:‘总理说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聂先生安全回到祖国!’
那天我和妻子躺在床上,紧紧握着手,热泪盈眶。然而,到了白天我们还是担忧,老米把我们看得那么紧,又怎么会放我回国?老米要是不放,祖国目前的坚船利炮,又不能攻过来将我救走!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又过了几天,我们从魏宗林小子那里收到一则消息,那就是‘祖国正考虑用10名以上米军战俘,换取我们回国!’
我们心里再次无比感激!虽然我们被监禁在这么一个小房子里,门口也只有一个‘酒鬼’在和我们联系,但祖国在接我们回去的行动却是一刻都没有停止!
只是,米国到底允不允许祖国用10多名战俘来换我们回去?!
结果,我们的担忧来了,魏宗林小子又传递进来一个消息,米国政界有不少人反对这次的交易。这又让我们充满希望的心情再次跌入山谷。
但,随后魏宗林小子又传达了一个意思,说‘要玩点手段,学我,变成一个看似没有威胁的人!’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妻子想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想明白了,魏宗林小子所谓‘变成一个看似没有威胁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米国政界之所以不愿意让10多名战俘来交换我,是因为我比这些战俘还重要,我回国之后恐怕给祖国带去的价值比他们这些战俘可以给米国带来的价值要大得多!
所以,唯有让米国政界的那些人认为我已经是一个没什么价值的,让他们认为我可能已经是疯狂了,脑袋坏掉了,他们恐怕才会同意将我放走!
这真是一个高明的想法啊!
怪不得国家会派魏宗林这小子来,怪不得会认为他是一个极其机灵的家伙了!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我就开始装疯卖傻了。我不仅不修边幅,还开始酗酒闹事,有时候甚至还和魏宗林这小子在门口的草地上喝一整天的酒,晚上也就睡在屋檐下。
那些特工最后呵呵笑,认为我已经疯掉了。也许是那些特工将我的情况报上去,米国防和政界的人也来看过我几次,也认为我恐怕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而且他们也已经监管我多年,不准我从事科研活动,他们认为,就算我没疯,脑袋里的信息和知识也差不多落伍了!对像米国这样科技日新月异的国家来说,已经形成不了什么重大的威胁。
再加上,国家也在动用各种力量斡旋,包括将我国愿意用战俘交换我,但是某些政要不同意,以至米国战俘无法回家的消息透露给那些战俘的家属。这也造成那些家属向新闻媒体曝光,给了政要们很大的压力!
于是最后,米军方和政界权衡再三之后,才终于达成协议,用战俘交换我。
魏宗林小子也终于结束了在米长达数月的“流浪汉”“酒鬼”生活。
然而,故事还没有完。米国某些政界的人,非常狡猾和阴险,他们在我们上邮轮时,在附近安排了枪手。我们正在上船的时候,暗枪就射了过来。要不是魏宗林小子替我和夫人挡了几枪,我们恐怕还是没有办法踏上祖国的土地!”
最后这句话,令大家震惊不已。没想到,魏宗林还替聂老和他夫人挡过子弹?!
魏宗林笑着说:“那天,我是穿了防弹衣的,但咱们那时候防弹衣的质量还是稍微欠了一点。”
“魏宗林小子,你给大家看看你的伤疤吧!”
魏宗林笑着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魏秋莹眼中已经溢出了泪水,说:“爸爸,你还是给我们看看吧!”海馨也道:“外公,我也想看看!”
“你们也真是,老爷子的伤疤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你们非要看,就让你们瞧瞧也无妨。”魏宗林将病号服的上衣解开。
众人以为会看到几颗明显的弹痕,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看到的根本就不明显,因为老爷子身上,这里是一些弹痕,那里是一些弹痕,不是明显,而是刺眼!
这次,不仅是魏秋莹、海馨和陆轩震惊了,连聂老、梁仁真、杨慧泽和聂老的家人全部震惊了!
聂老以为魏宗林身上只有保护他和他妻子时候留下的弹痕,没想到他身上的弹痕和伤疤简直连成了一片!
大家都沉默了,魏宗林却笑呵呵、无所谓地重新将病号服扣上,说:“跟你们说了,有什么好看的?丑得很!”
这时候,魏秋莹、海馨两人泪水倏然而下,陆轩也忍不住滚落泪水。其他人也都泪目了。
魏秋莹走近,握着父亲的手,说:“爸,女儿不孝,以前都没有看到过你身上有这么多弹痕。”魏宗林还是笑着说:“这有什么?我们那辈当过兵、参过战目前还活着的,身上不都是这样的吗?很正常,这和平就是这么干出来的!和那些已经牺牲的战友相比,我活到现在,已经幸运得不要再幸运了!”
魏秋莹不住点头,说:“爸,您一定要长命百岁!”
这时候,聂老也说:“魏宗林小子,以后我不叫你‘小子’了,我叫你‘宗林’了!”魏宗林笑着说:“别,聂老,你叫我‘小子’,我才感到亲切啊!”
聂老和魏宗林两老又抱在了一起!
松开之后,魏宗林说:“聂老,我给你介绍啊,这是我外孙女海馨,这是我外孙女婿陆轩,他们下次结婚的时候啊,我们一起去喝他们的喜酒,怎么样?你有没有空?”
聂老笑着说:“你的外孙女和外孙女婿结婚,我没空也必须有空呀!”
魏宗林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喝了陆轩和海馨的喜酒之后,我此生就无憾了!”
陆轩心头为之一热,也为之一震,魏外公竟然把自己和海馨在一起这件事看得如此之重啊!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和海馨这所谓的男女朋友关系是假的,将情何以堪啊?!
这时候,聂老也转向陆轩和海馨说:“你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来通知我!”陆轩有些为难,感觉这事情,越来越不好收场了。而海馨却说:“聂老,您放心,这杯喜酒肯定要给您喝的!”
“那就好,那就好!”聂老看向自己在北、清两所高校任教授的学生,说:“仁真、慧泽,这个婚礼,你们也要去的啊,记得!”
两人一起道:“必须得陪老师一起去的!”
聂老说:“好了,好了,今天真是太开心了。竟在这里遇上了宗林,又遇上了大家。我也先回去休息一会儿了,宗林,等你身体好一些,到隔壁房间来看我吧!”
“好啊!”魏宗林说,“我大概下午就能自由活动了!到时候一定去看您!”
等聂老回病房后,魏秋莹说:“老爸,刚才聂老来,情绪激动了下,你还是要多休息。你手上的挂针,我让护士给你换一个,马上插回去。”
说着,就让护士过来。护士看到挂针被拔下来,叮嘱说,以后千万不要自己拔,会出血,还会感染!魏宗林只好答应。
接下去,大家让老爷子休息,陆轩陪到了十一点半,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和魏外公告别,心里不知为何多了一丝不舍。
魏宗林说:“海馨,你去机场送送陆轩!”海馨笑着说:“外公,我肯定要送的呀,还用你说吗?!”
魏宗林满脸是笑:“对、对,这还用我说吗?老爷子我是多嘴了!”
这次没有叫司机,而是海馨亲自驾驶车子送陆轩去机场。
陆轩踏上了返程之路。
在机场,海馨请陆轩吃了一顿午饭,才让他进检票口,还叮嘱说:“回到临江之后,就给我打个电话。”言语之中,尽显关心和在意。
陆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转身就进了检票口,他怕自己说出一些带感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