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来，段兴恒将自己包裹得太深了，自己的目的和雄心，他在儿子和老婆面前从来没有说过，现在当着周胜利的面却清晰地描绘出来：

“我在五十岁上就看到了自己在仕途中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开始布局在灰色地带中的管理框架，让我中意的五个弟子分别管理市区的东西南北中五个区域，每一个区域都明确到街道、建筑，避免形成内耗。

这五个弟子各人在自己的地盘内发展自己的势力，把听话的帮派拉入自己的势力当中，不听话的就灭了它。

五大弟子由我大弟子黄太良统一调度，哪一个区域压不住当地的势力，其他几个合力相助，把那个势力给团灭了它。

我在体制内拚搏了几十年，临退休了上面还有一大批人管着我，从五十岁到现在短短十多年，在海安的地下世界已经没有人在我之上发号施令。

什么百变帝君，都是别人瞎封的。我今后的目标就是做海安灰色地带的盟主！”

周胜利的手机传来一阵震铃声，他低头瞅了一眼，看到手机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黄太良的老伴已到。

他迅速回了两个字：“稍候。”

他问段兴恒：“你的大弟子黄太良是不是你在纪委任职时调到纪委的？”

段兴恒说：“不只他是，还有他出面调入的闵子由还有闵子由出面调入的温秋阳都是我先考察好了让他们出面的。”

周胜利问：“你看中了人直接收为弟子不就可以了吗，为何非要把他们调入纪律不可？”

段兴恒说：“你也是练武的，应当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练武。他们两个人只可以为我所用，但没有练武的资质。

我之所以要保证要纪委得有自己的人，是我看中了这个地方能够掌握领导干部的命运。

有的干部问题到了纪委，我们可以事先给他通点消息让他提前消除证据，在办案的时候走个过场，然后以查无实证为由放他一码。他会感激你一辈子，对我向他们提出的要求也会投桃报李，尽量满足。”

“黄太良现在哪里？”

周胜利的发问跳跃性很大，让段兴恒的思维常跟不上趟。这是他在任公安局长期间从下面的侦查员们那里常来的讯问方法。

段兴恒的脑海里反应出来的还是闵子由和温秋阳的画面，周胜利的提问突然到了黄太良那里，令他猝不及防，仓促间回答道：“他死了。”

“怎么死的？”

周胜利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追问。

对这一个问题段兴恒有充分的时间考虑，回答得自是十分利落：“听说他是在海里淹死的，被捞上来时全身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我听说他是在海边上长大的，怎么会淹死在海里？”

“在海里淹死的人中十个有九个是海边长大的人，至于他是怎么死的，我听说渔民刚一发现就报案了，公安局也去了人，他们那里有定论。”

“他的死真与你没有关系？”

“能与我有什么关系？”

段兴恒矢口否认，周胜利说：“有个人早就在外面等着想见你了。”

他拨通了电话，对里面说：“把她请过来吧？”

半分钟后，谈话室的门打开了，黄太良的老伴出现在门口。

段兴恒看见她突然出现，惊恐地喊道：“鬼，鬼。”

黄太良老伴说道：“你看看我是人是鬼，大白天里哪来的鬼，我看是你心里有鬼。”

段兴恒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已经被自己亲手药死，又下令推到海里的人突然出现，不能不令他非常意外。听到她开口说话，又仔细地打量着她，脱口问道：“你、你还活着？”

“没让你如愿，我活着。”

黄太良的老伴说道：“多亏了我们家老黄临死前那一巴掌，把我手里的酒给打洒了，我喝进去的只是很少一点，也多亏了你的徒孙老五良心未泯，没有听你的话把我扔进海里，而是乘着你不在塞进了他车的后备箱救了我一命。”

段兴恒反问她：“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谁，为什么要陷害我？”

接着自问自答：“我知道我在纪委办过很多案子，得罪了不少人，你们就来陷害我。”

黄太良老伴说：“那天你给我和老黄接风，没有打算让我们活下去，所以在你徒孙老五出门以后你就把面具摘了下来，你口口声声说把你门下的事交给我家老黄，骗得他给你敬酒喝下了你准备好的毒酒。”

段兴恒指着她说：“你编，使劲编，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的指证，法院能相信吗？”

周胜利说道：“你这阵心心里乱了，忘记了她刚才说的，现场上还有一个叫老五的，他是你的徒孙，平常很听你的话，但他不想杀人。在她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应当想到老五这次没有听你的话。他不仅没有把她扔到海里，还把她保护得好好的。”

段兴恒愤怒得忘记了自己是被谈话的对象，一拳擂在桌子上，咬着牙说道：“这个老五，我还打算让太良把门派管理大权交给他，他太让我失望了。”

周胜利道：“你这个人想的只有自己，骗了一辈子的人，现在你自己也相信你骗人的话了吗？黄太良只比你小两、三岁，身体还不如你好，你年龄大了的时候他不也大了吗？你从头到尾没有打算真正把门派交给他管。

你知道一旦你真老得驾驭不了你的弟子们的时候，你儿子不可能顺利接过你的这一摊子，让黄太良和老五两人与你的其他弟子们斗。

你对弟子说你的儿子段宏伟没有学武资质，却一直暗中教他武功，待黄太良和你的其他弟们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段宏伟再出来收拾残局，继续稳坐你所说的海安灰色地带盟主的宝座。”

段兴恒还存着最后一丝幻想，“你们没有权力抓老五，他不在体制内工作，也不在组织。”

周胜利无情地打消了他的幻想：“你是个聪明人，别再自己骗自己了，纪委无权抓老五，也无权抓你，但公安司法机关却有权对违法犯罪的人采取强制措施。你与你的老婆、儿子同时被送上了车，我们只与你谈话，他们母子这会正在公安局的看守所里接受审讯。”

段兴恒终于放弃了挣扎，低头承认：“黄太良是我药死的，我药死他是出于无奈，我怕我不让他死，他也会让我死。”

周胜利让钟铁民把黄太良老伴送出去后问他：“你怎么认为黄太良也会有要你死的想法？”

（衷心感谢书友V关 注fread-com、书友LihuQ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