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兴恒身子一震，眼里闪出一丝惊慌，但马上便消失了，装作没有听懂周胜利的话，“什么本地外地，地上地下，我一退休老人什么领袖都不是，连在家里都是被领导者。”

周胜利说：“我刚才又与你的几个老同事、老部下接触了一下，他们听说你武艺高强后都不相信，说从你上小学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海安这块地，没有听说过你会武术。”

段兴恒说：“当年我父亲就是海安一带有名的武师，我从小跟他老人家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但一直不喜欢打打杀杀，只喜欢学习。”

周胜利说：“你太谦虚了。我说句不谦虚的话，我是古武门弟子，几十年来很少遇见对手，你是我碰到的最强的对手。如果不是你儿子帮了你倒忙打伤了你，咱们两个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段兴恒说：“咱们都是一样，会些功夫但却不被人所知。我不能因为会些功夫就在退休以后还被审查吧？”

周胜利说：“我会功夫从来不怕人知道，也有很多人知道，我在公安机关工作期间还被派往国外执行任务。

我的观点是功夫本身没有罪，关键是看把这些功夫用来做什么，组织上不会因为你会功夫审查你，但你如果用这些功夫做了违法甚至犯罪的事，早晚免不了被审查。”

段兴恒尽管心虚，但面上依然保持着强势，“周胜利同志，不要以为你还在位子上，我已经退休了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会功夫就去做坏事，你会功夫就是执行任务。”

周胜利说：“我说执行任务是有大量的人证的，你说你的功夫也是执行任务，只要拿出人证我就相信。”

“我早就说了，我会功夫没有人知道。”

段兴恒担心说多了会被周胜利找出进攻的缺口，咬定了他会功夫没有人知道。

周胜利突然问道：“你的弟子们都不知道吗？”

段兴恒心头又是一紧，否认道：“我哪有什么弟子？”

“百变帝君没有弟子又怎么能够成为地下世界的帝君？”

周胜利出其不意地点出了关键的一句。

段兴恒这次不是心头一紧的事，直接是脑瓜子嗡嗡作响，声音发飘地说道：“你说的什么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周胜利从手提包里掏出了两个面具，在他面前晃着说：“你不会说连这个也不认识吧？”

段兴恒看到这两个面具脸色马上变了，惊慌地问：“你、你们搜查了我的家？”

周胜利说：“你老婆和你儿子武力阻挡我们对你进行纪律审查，已经涉嫌犯罪，公安机关已将他们拘留，并按惯例对他们两人的家庭依法进行搜查。你说，我们这么做违法吗？”

段兴恒恨恨地说道：“姓周的，你好算计，去我家把我带来审查，就是要他们母子阻拦你们，你好合法合理地乘机抄我的家。”

周胜利说：“要讲算计，我比你差远了，你年轻的时候就不让外人知道你习武，教徒弟也戴着面具，教出了那么多的徒弟大多数徒弟都不知道他们的师父是谁。”

段兴恒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戴着面具教徒弟，“我从年轻时就在党委政府机关工作，后来职务越来越高。那时男人之间拜把兄弟都会被说成搞江湖义气，影响政治前途，我一个党政干部收徒弟影响更不好。

但我家老爷子一直教育我说什么社会没有自己的人都吃不开，他鼓励我收徒弟。我家里有在旧社会他们一伙师兄弟抢劫富人时戴的面具，我就开始戴着面具收徒弟，教他们习武。

为了不让人认出我来，我在不同的场合经常使用不同的面具，我的弟子们自称是百面书生的弟子，现在的百面帝君的叫法名不符实。”

周胜利说：“你说的你一直从政，从政的人哪怕是到了我们这一级高官，工资也比普通干部也高不了多少，你家的五层别墅、红木家具和其他那些值钱的物品你得几辈子的工资才能买来？”

段兴恒说：“我家的东西有少部分是做县区和市里的领导时别人送的，大部分是徒弟们孝敬的，还有一部分是出面调停各个帮派、团伙之间的矛盾纠纷以后他们送的。

我在任期间不向下面伸手要东西，也不通过插手工程收取好处，不然我也不会被安排到纪委任职。”

周胜利道：“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教弟子都是戴着面具、调停纠纷也是带着面具，你的弟子和那些帮派的人给你送钱送礼怎么能找到你？”

段兴恒道：“我的弟子刚收的时候我对他不了解，全部是戴着面具教，后来对他们的为人了解了，拣着我认为可信任的不再身份保密，对他们划片分工，每人负责一个片。这个片孝敬的钱、物，由他们转交给我。

多数徒弟不能成为我的心腹之人，孝敬的钱、物在我与他们见面时当面给我。我发现，他们越摸不清楚我的底细对我越敬畏，该交的钱一分不少。”

“我不理解，你官至副省，已经不低了，为什么还要在江湖上再与别人争高低？”

周胜利把闷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段兴恒道：“我小的时候还是在旧时代，我们家穷得没有渔船。我家老爷子练武成了武师以后，手下有一帮子人，他们有时候一起出去抢劫有钱人，手下那帮子人经常给我们家送吃的、用的，我们家吃的、穿的、用的并不比那些有大船的人差。

我上了学后来又从了政，官越当越大。但我发现，你的官当得再大总有人能管着你，让你行动不自由。改革开放以后我又发现，我们从政的好不容易升上一级，工资涨个十块几十块，而那些通过合法经营和从事非法活动有了钱的，日子过得都比我们好，活得比我们这些从政的人潇洒。

我们的社会不光是有合法的行业、合法的行为，有非法的行业、非法的行为，也有处在两者之间的灰色地带，而这灰色地带既没有秩序又没有人管理，一年到头上演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剧情，帮派火拚输得再惨也无法找政府。

我看准了这片灰色地带正是适合我施展拳脚之处。”

（衷心感谢书友V关 注fread-com、书友LihuQ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