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愚大师毫不在意地答应道：“佛经只要求和尚不能杀生，没有一部佛经上说和尚不能吃肉的。”

四师爷发现这个老和尚很有意思，明明看起来年龄没有自己大，却说自己活了三个甲子，明明吃肉却说和尚不能杀生。他说道：“你这和尚说话好奇怪，连肉都吃了，还说自己不杀生。”

智愚大师没有回答他的话，却问周胜利：“你这车不像是新车，买了几年了吧？”

周胜利说：“还是我在太宁那边时我哥给带过来的，有四、五年了。”

智愚说：“我这是头一回坐你的车，你是说：这坐还是不坐你这车都买了？”

周胜利已经习惯了他说话、做事不按寻常路子来，说：“当然。”

智愚对四师你说：“你听见了没有，我坐没坐他都买了。我今天到胜利家里吃饭，他如果因为我去吃饭杀猪、杀鸡，我就是犯了杀戒。他不杀猪、杀鸡，到市场买来猪肉、鸡肉给我吃，他无论是买还是不买，猪和鸡都已经死了，我就没有杀生，老道士知道什么是杀生了吧？”

四师爷说：“我老道近百年人生认识的和尚也不少，头一回听和尚这样解释杀生的。别说你们和尚了，就是我们道士，全真道士也戒荤。”

智愚说：“我吃肉喝酒并不是不持五荤三厌，佛家发源于印度，道家产生于华夏，两家所说的五荤有所不同，但都没有酒、肉。”

上车之前智愚和四师爷还处于敌对的两个阵营，各人站在自己的门派说话，上车之后共同的目标是教会周胜利海龙门的功夫，没有了敌对关系，说话随意，相互称呼也由“大师”、“道长”变成了“和尚”、“道士”。

四师爷本也是性情中人，听到智愚说自己吃肉、喝酒，爽朗地说：

“老和尚与我倒是对脾气，我们海龙门的创门祖师是打鱼的，谁也说不清属全真还是正一，反正是不准喝酒吃肉，但也不很禁。

我年轻时每天出海打鱼，不喝点酒不能驱寒驱湿，也就喝了起来。

现在观主师兄也不管我，只是不让我约着弟子们一起喝酒，说年轻人喝了酒容易乱性。”

周胜利听着两人越说越投机，把车拐到了市场内的停车场，问：“师父、前辈，你们是吃鱼还是吃肉？”

四师爷与周胜利第一次见面，一个小时前两人还处在敌对状态，不好意思说自己爱吃什么。

智愚大师是他师父，想着四师爷是打鱼的，肯定爱吃鱼，便对周胜利说：“十年不见，你也学会了杀鸡问客了。猪肉买上十斤，十年以上的大鱼买上一条，师父爱吃清水煮肉，鱼怎么做问老道士。”

四师爷哈哈大笑着说：“你这老和尚连口味与老道都一样，老道也爱吃清水煮的。鱼海水煮的有味，淡水放了盐就不是那个味了。”

周胜利下车去市场，征求两位意见，“师父、前辈要不要一起去？”

四师爷说：“不了。你一个高官后面跟着一个老和尚、一个老道士，人们还不当成了奇闻传呀？”

想一想自己在前面走，后面形影不离地跟着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他自己不禁也笑了。

海边市场上不泛大鱼。周胜利买了一条三十多斤的大鱼，又割了十斤猪肉。

在买鱼时发现卖鱼的摊子上有几个五公斤装的塑料筒，里面装满了无色的液体，便问道：“你们还鱼还卖酒吗？”

摊主说：“一听这话就知道先生不是渔民出身，渔民常年在海上生活，船上带的淡水数量有限，煮鱼都是用海水煮，祖辈如此，都已经习惯了海水煮鱼的口味。现在进了城也还是喜好原来的口味，来买鱼时带上几斤海水。

有家什装海水的，水白送，没有家什的用塑料桶装，只收塑料桶钱。”

周胜利提着猪肉，让鱼摊的摊主推着货车把鱼和海水送到车前，自己装到了后备箱里。

回到家里后，因智愚和四师爷担心食堂加工时会在里面放葱、姜、蒜等佐料，让周胜利在家里用锅煮。

锅里煮着鱼、肉，四师爷给周胜利传授海中潜游和技击的心法。

心法都是古时的字意，与现代语法有着较大的差别。四师爷把心法口诀念一遍后逐字逐句解释。

周胜利征得四师爷同意后打开了录音机，把他传授的心法口诀在记忆理解的同时全部录了下来。

四师爷只在周胜利家里住两天，他走以后周胜利可以通过反复播放录音机来重温他讲过的内容。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胜利把家里存的最好的酒搬了出来，只陪着两位老人吃饭、不能喝酒——智愚大师说了酒后人容易串气，他所学的功法里面有相当大的部分内容需要运转经络真气，喝了酒后真气在经络中乱走，人控制不住容易出危险。

他以茶代酒陪着师父和四师爷，听两位老人交流各自门派的心法和本人的心得。

他知道两人在酒桌上交流的这些心得全是讲给他听的，因而一字不漏地听着，边在心里揣磨，遇到想不通的地方提出来再听两位大师讲解。

智愚听着四师爷对海龙门心法口诀的讲解，感觉着与潜龙门的心法有相通的地方，但仔细想来又都不通，便怀疑两个门派好像有渊源，问道：“你们海龙门存在有多少年了？一直在这个地方发展吗？”

四师爷说：“我是个粗人，最烦的就是记书本上的东西，对本门的历史只记个大概，好像东汉末年发生了一次道士领导的大起义，北海这个地方的有些渔民也加入了道士的行列，参加了大起义，时间不长便打了败仗。

这些参加起义的渔民吃了败仗，大多数死在了外面，回来后的人创立了海龙门，明着是个江湖门派，暗地里是道士。

后来朝廷稳固了，又派兵来清剿起义军余部，把海龙门给打散了，大部分人离开了海边，留下的人便转移到海上活动，杀海匪保护出海的渔民。

官府的兵胆小怕死，遇到海匪逃得比渔民还快，保护不了渔民，见海龙门能保护渔民，且不与官府作对，便默许了海龙门的存在。”

智愚听了乐哈哈地说道：“我说你们的心法听起来耳熟，但又完全不一样，原来咱们两个门派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