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见吴正杰妻子没有立刻回答,以为她是不想回答,对她解释说:“酒精主要是损伤人的肝脏,烟对人的心脑血管的危害最大。”
吴正杰妻子叹了一口气说:“他上初中就抽烟,抽了二十五、六年了。”
副中队长不是大队派过来的,是帮着吴正杰妻子开车送人的,抢救正在进行中他就告别了吴正杰妻子回家了,过了好几天才知道吴正杰没有被抢救过来。
以下是调查人员与与交警副中队长的对话:“吴正杰没有被送进拘留所?”
“没有,喝醉了酒送进拘留所还得找个伺候他的人,夜里给他送温开水喝,他吐了酒满屋子里的人都别想睡觉了,还没办拘留手续他就说心里发慌。这样的人送进去又添麻烦又危险。”
“除去你们交警大队的人之外,公安局里还有哪些人接触过吴正杰?”
“没有人,交警大队内也就是我和一名正式干警、一名协警接触过他。”
“你们报行政拘留不经过治安大队吗?”
“材料必须经治安大队领导和局领导审查签字,这些材料都是我们那名正式干警送去了,治安大队领导和局领导不用与被拘留人见面。”
在进入滨海公安分局之前,联合调查组的六人研究出了几套调查的预案,尤其是针对刑警大队的侦查员和领导如何调查,他们研究得相当细致。
在他们看来,从事刑侦的公安干警个个在案件调查当中是专家,经验比他们丰富得多。
但是现在他们之前所做的准备似乎都没有用了,如果交警中队长没有撒谎的话,刑警根本没有插手死者的案件,公安局长也没有插手死者的案件。
出了交警队,修建国当着政委的面将联合调查组分为两个组,三家单位的人每组一个,他和检察院的汲长存各负责一组,并向来自省公安廳的肖同业解释道:“这个案件表面上越是简单,可能比我们想像的越复杂,不让你们公安上的两位担任调查组分组的负责人,我是在为以后的自我防护提前作准备。”
肖同业说:“现在被调查的是我们公安系统,我理解修书记的做法。”
其实他并不是那么完全的理解:不能因为事情出在我们的基层,我们整个公安系统都成了被告了。
调查组分为两组,作者也只有一组一组地写。
先说修建国这一组,直接去了吴正杰的家中。
这是一个单元楼房,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子。
她的马尾辫上扎着一束白布条,上衣的袖口、领口处和衣服下䙓、裤脚处均缝着白布条。
按照当地习俗,这是家人为新近去世的长辈亲人挂孝。
因按照传统习俗,夫妻中男人为长,妻子也要为去世的丈夫挂孝。
吴正杰妻子开门后探出上半个身子问道:“你们找谁呀?”
调查组有人道:“我们是省里的调查组,来找吴正杰家里人聊点事。”
吴正杰妻子说:“我就是他的老婆,你们有什么事?”
修建国说:“楼道里不是说话的对方。”
吴正杰妻子说:“你看我这个脑子,被我们家正杰冤死这件事闹的,都不知道让省纪检单位的领导到屋里坐了。”
她这才闪开身把修建国等三人让到屋里。
她家里装饰并不豪华,但包得很严密,连门的里面都有裹上了一层吸音纸。
进门是客厅,客厅靠北面的墙跟前支着一张高方桌,方桌变成了吴正杰的灵位,上面有吴正杰的照片,写着吴正杰的名字。
修建国看了一眼灵位台,问道:“吴正杰还没有过五七?”
吴正杰妻子道:“后天是五七。”
接着把修建国等人往次卧里面让:“外面烧香的纸灰和烧香的灰呛人,几位领导到屋里面坐吧。”
修建国说:“就坐这边吧,当着死者的面进行调查,得到的材料更真实。”
吴正杰妻子脸色一变,不自然地说:“你们上级领导也信迷信?”
修建国说:“我是农村出来的,对老家的习惯改不了,去年我叔叔去世,我还与几个叔辈兄弟一同跪灵棚,跪得膝盖肿了好几天。
再说了,亲人之间灵魂上的沟通未必都是迷信。人生天地间,就是死了也没有本事跑到天地外,说不定咱们在这里说话他不能听到。”
吴正杰妻子眼里闪出惊恐的神色,“领导你别说了,我听着领导的话感觉着挺吓人的。”
修建国说:“你是他最亲的亲人,无论他是活着还是走了,你都不应该怕他,但是前提是你在他的灵位面前实话实说。”
吴正杰妻子眼里的恐慌神色越发明显,声音颤抖着说:“你们要问什么,我一定会实话实说。”
修建国在吴正杰灵位前的一堆火纸中拿了一张在火盆里烧了,对同来的几人说:“死者为大,我们躹三个躬吧。”
几个人向吴正杰的遗像躹了三个躬后才到价位前坐下。
修建国说道:“我们在你丈夫刚走不久打扰你也是为了工作,请你理解。”
吴正杰妻子道:“我理解,我也是上班的,知道上班人身不由已。”
修建国说:“我们这次来是请你说一说你丈夫吴正杰去世的过程。按照国家法律规定,向执纪执法部门提供证词一定要实事求是,作假证、伪证要受到国家法律制裁。
今天尤其是当着你丈夫的面,按照咱们本地人的说法,‘五七’未过,你丈夫的魂还在家里,你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到,就更不能有一点假了。”
吴正杰妻子的眼睛不敢往修建国几人脸上看,也没敢往吴正杰的灵位那边看,两眼瞅着面前的桌面说道:“我叫付继兰,是中学的音乐老师。正杰出事的那天晚饭后我正在家里给一个高中应届毕业生辅导功课,忽然接到区公安交警大队的电话,说正杰醉驾被扣在交警队里。
正杰这个人虽然是做生意的,但不像其他生意人那样在外面包小三搞小四,也不抽烟不喝酒,怎么突然会醉驾呢?
我对交警队的人说:我们家正杰从来不喝酒,不可能醉驾。
打电话的交警说:他喝醉了酒,自己说心脏病发作,让我们把他送到医院,你直接去医院吧。
我感觉着不对劲,正杰过去是学校的体育老师,我们是同事,他的身体壮实得像头牛,怎么会得心脏病呢,怀疑是在交警队被打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