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廳调查人员问付继兰:“你怀疑你丈夫在交警队被打伤的理由是什么?”
付继兰说:“正杰他身体一向很好,从没生过病,人到了交警队突然说是心脏病发作,他根本不可能得心脏病,不是被打伤又是因为什么被送医院?”
“他是醉驾被查,你就没往他是醉酒被送到医院方面去想?醉酒的有些表现与心脏病的症状看起来一样。”
付继兰一口咬定,“他从来不喝酒。”
修建国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你继续往下说吧。”
付继兰继续说道:“我去了交警大队没有见到我家正杰,交警大队的人对我说他心脏病发作被送到附近的区医院了。
我到了区医院时正杰已经不在了。
医院的医生对我说正杰是心脏病发作死的,让我在死亡证明上面签字。我对他说我没有见到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不会在上面签字。
这时候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大个子男人,威胁我说我如果不签字就把我也送进监狱,我想到正杰的尸体还在医院,我如果再进去了连个给他办丧事的都没有,就在上面签了字。”
省公安廳调查人员问:“那个五十多岁的大个子是穿警服还是穿着便服?”
付继兰说:“他穿着警服,旁边的人喊他局长。”
“他的警衔是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是警衔。”
付继兰道。
省公安廳调查人员说:“你是个中学教师竟然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是警衔?”
付继兰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我不认识什么样的标志对应什么样的警衔。”
这位省公安廳调查人员是正科级,二级警督。他指着自己肩膀上的警衔标志问道:“我这是两道杠、两个四角星,他的是几道杠、几个四角星?”
付继兰见过交警副中队长的警衔,是一道杠两个四角星,他是队长两个四角星,与局长之间带隔着一个副局长,局长应当比队长多两个四角星,说道:“他是一道杠四个四角星。”
“你再想一想他是几道杠几个四角星?”
“不用想,他就是一道杠四个四角星。”
修建国也提醒她:“你的话可要记录在案的,一定要想准了再说。”
付继兰误解了他们两人的意思,以为他们不想让自己说出局长,用更加肯定的语气说:“不用再想,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好几个穿警服的,就他肩膀上的杠最多,我一猜就知道他的官最大。”
检察院的调查人员也从自己的工作角度问:“你在哪里见到你丈夫的?”
“就在医院里呀。”
付继兰说。
“我问的是你在医院的什么地方?比如是在病房里、走廊里还是在太平间里?”
付继兰说:“你说的这三个地方都不是,是在医院急诊室里。”
“你能描述一下当时他的样子吗?”
他想知道的是吴正杰身上有无伤痕,因为她说的与交警副中队长所说的事实差别太大,认定两人必然有一人说了谎话,所以没敢问她吴正杰身上有无伤痕。
吴正杰身上如果真有被打的伤痕,不用问她也会说,如果没有,问的话就等于提示,无论有没有伤她都会编出有伤的谎话。
事过一个月,付继兰闭上眼睛仍然清晰地看到那天晚上躺在医院病床上的丈夫的样子,轻声说道:
“他的嘴巴张开,表情痛苦,面部皮肤发紫、发黑:身体皮肤苍白,临咽气前还吐了几大口黑紫色的东西。”
公安、检察的调查人员都参加过多起命案,认为她说的这几点均符合心梗死亡的特征。
她在说这件事的时候陷入了回忆状态,与先前说话时的眼神飘忽不定完全不一样。
调查组三人都感觉出了她在撒谎,但是现在手头的资料不多,不能当场揭穿她在撒谎。
临出门时,修建国故意看着吴正杰的遗像说:“事件的真正过程只有他最知道,按照咱们当地的说法,他还有两天才离开这个家,刚才咱们屋里所有人的话他都听见了。”
汲长存率领的另外一组去了区医院调查抢救吴正杰的两位大夫和两名护士。
对医院急诊室医护人员来说,抢救病人就是他们的日常,他们对事件的回忆是一致的,但每个人想到的细节各有侧重。
那天的夜班是一名副主任医师带着一名青年医生值班,先处理的几个患者全是醉酒严重到酒精中毒的酒蒙子,其中一个最严重的还洗了胃。
吴正杰是那天晚上死在抢救室里的唯一的病人,又是被交警送来的,所以医生护士对他印象相对要深一些。
交警把车停在了急诊室门前,下车就喊:“这里有一个心脏病发作的病人!”
一个女人架着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男人当时还有意识,看到青年大夫带着两个护士把他往病床上放,还乞求般他们,“大夫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一个护士厌恶地说:“怕死还喝那么多酒。”
开车的交警说:“他自己说是心脏病发作。”
病人妻子说:“他查出心脏病两个多月了,”
青年大夫也说:“心脏病人喝酒还没有节制,还要我们救他作什么。”
病人妻子说:“他也不是非喝酒不可,只是他的性格就这样,遇到朋友就忘记了病。”
生气归生气,大夫护士还是把吴正杰推进了急救室。
交警副中队长是吴正杰的妻子付继兰请求帮着送吴正杰的,并非领导安排,在医院里等到十点钟左右,见吴正杰的抢救仍然没有结果,对付继兰说:“到了医院我就起不上作用了,我明天还要上白班,先回去了。”
付继兰做教师的很注意礼节,把他送到急诊室外面,再三表示感谢。
吴正杰的抢救从晚上八点多钟一直进行到十一点多钟,他的心跳时而每分钟两百多次,时而又降到每分钟六十次以下,血氧量忽高忽低,人也已经不清醒。
副主任医师出了抢救室找付继兰了解吴正杰的病史和他的家庭病史。
付继兰说:“他以前是中学的体育老师,身体可棒了,可能是这几年经商后酒场多,喝酒喝出了心脏病,才查出来两个月。
他们家他大伯和他爸都有心脑血管病,他大伯是脑血栓后遗症,走路一瘸一拐,他爸早就殁了。”
副主任医师还打算问什么,护士过来喊道:“大夫,他的血压也没有了。”
大夫扔下吴正杰妻跑进了抢救室,过了几分钟后出来对吴正杰妻子说:“你进去看他一眼吧,我们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