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段兴恒的指点下，段宏伟并没有直接提出请冷常远与他一同炒地皮的生意。

他知道冷常远好酒，把他约到了一家西餐馆，两人坐在铺着洁白的餐桌布的长条餐桌上，享受着金发美女为二人弹的西方乐曲，吃着渗着血丝的F式牛排，像喝啤酒一样大口灌着高档的F国红酒。

段宏伟说：“我这半个多月在国外转了一圈，感谢冷处长帮着把我的那份工作分担给了其他人。”

冷常远说：“你家老爷子与我岳父都是省里的同事，咱们都是一家人，私下里你应该喊我姐夫，说感谢的话就见外了。不过你小子近来是发了，听说你半个多月走了欧洲七、八个国家，没有大几万下不来吧?

西餐我没吃过，听说这里不便宜，这一餐没有千八百的拿不下来吧？”

段宏伟满不在乎地说：“只要哥们高兴，钱是外财，花了还来。要是非说个数字不可，我只告诉你也就是个五位数。”

冷常远虽然贵为省長女婿，但省直机关的副处只是山顶上的小草，与段宏伟这个科长差不多，大办事员一个，工资月月上交，工资之外的钱见得并不多，只是跟在处长pi股后面跑个中档酒场，混个肚儿圆，像这样的大场面从来没有见识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五位数？就咱哥俩？就这每人两块没煎熟的牛骨头肉和鹅的肝脏，每人五千多？你是愁着钱没处扔了是吧？

告诉姐夫，你近来做了多大的买卖？”

段宏伟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喊道：“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做大买卖能瞒得过你的眼睛？再说了，就我这个鸡脑子，做买卖根本脑容量不够呀。”

在西餐厅吃饭是禁止喧哗的，好歹这个小餐厅被段宏伟包了，没有其他客人。但他的喊声还是把那位正沉醉在自己的琴声中的金发女郎惊醒了，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了这边一眼。

段宏伟朝她一瞪眼，“看什么看，这个餐厅我包了，连你我都包了，老子在这里爱吼就吼，不想听你就走，走了没有钱。”

不知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被他的样子吓到了，金发女郎赶忙转过头去弹琴去了。

冷常远提醒他：“你说了半天，还没告诉姐夫你做的什么大买卖呢。”

段宏伟这才含一半露一半地说：“我做的这个买卖其实不大，却是大多数人没有条件做的。”

就在冷常远听了心中失望的时候，他又加了一句：“不过姐夫不在大多数人里面。”

冷常远又满怀希望，“你怎么也学会了绵羊大憋气，别在姐夫面前藏着掖着，说出了你的买卖是什么，姐夫也学着做上两笔，挣了大钱姐夫可不花冤枉钱请你吃西餐，直接送你一个金发小妞。”

弹琴的金发女郎是听得懂华夏话的，两眼鄙视地看了冷常远一眼，又低头弹琴。

段宏伟说：“说具体一点就是炒地皮。”

他把炒地皮的一些做法讲给了冷常远听。

冷常远听了先是非常激动，接着又灰心丧气地说：“你是儿子，老爷子显然会支持你。我是女婿，我岳父重男轻女意识又重，这样的好事他宁可儿子做也不会让女婿去做。”

段宏伟说：“你岳父重男轻女他自己又不对外说，你做这事也不要让他知道，只是让管土地的领导知道你是省長的乘龙快婿就行。我做的这事我爸也不知道。”

后面这句话是段兴恒教给他说的。

假借岳父的名义给人办调动、跑贷款这样的事他没少干，也靠着做这些事捞了很多的好处，对段宏伟的话心领神会，说：“好兄弟，谢谢你给我出的这个金点子，炒了成功第一块地皮姐夫一定兑现诺言，包你搂上金发小妞。”

在任省長的面子比退出的常委面子好使，冷常远被段宏伟带上路以后连段宏伟搞不到的地皮他都能搞得到，在外地开发商那里的名气很快盖过了段宏伟。

被冷常远盖过了风头的段宏伟回家在父亲面前表示后悔把冷常远拉着干了这一行。

段兴恒说：“你就是不引着，早晚也有人请他加入进来。你现在的钱我孙子那一辈也花不了，当钱到了花不了的时候，一亿与十亿没有什么区别，毕竟花了的才是钱，没花的只是躺在银行里的数字。”

……

段宏伟在省纪委谈话室里把事个过程中除了自己父亲之外的人的事情都交代了出来，共计涉及到海安市的市、区两级规划、土地、住建等部门的正、副负责人五人。

周胜利与他谈道：“你作为国家在职干部，从事第二职业违反了上级相关规定，省纪委将把你的材料转到基层相关部门处理。你近期不要离开市区，有关执法单位将对你在地皮炒作当中的其他法律问题进行调查处理。”

段宏伟回家后自然是把被省纪委突然调查的事告诉了段兴恒。

段兴恒气愤地说：“胡文轩这个笨蛋，他以为海安市分管城市建设的副市长是外省人，查了他就是整治了外地来的干部，他在与陈宏达争权的斗争中就能胜一筹，非逼着姓周的查海安市的房地产开发不可，现在外地干部没查到，查到了我儿子的头上。”

段宏伟对冷常远在炒地皮当中抢了他的生意和风头一直心生不满，此时拱火说：“他不是笨，他是坏。他现在是在位的省長，没人敢动他家的人，你是退休的省人大副主任，掉了牙齿的老虎。他把事情挑起来，纪委也好，税务局也好，不敢查他的女婿，却敢查我。”

在位多年，突然失去了权力的人本来就很敏感，听儿子这么一拱火，觉得胡文轩是有借他人之手打压自己儿子的嫌疑。

几十年来，在北海市官场上从来都是他压着别人一头，还从来没有过因为同样的事情自己儿子被查而别人家孩子没事的先例，这口气让他难咽。

年届花甲的他深知鹬蚌持争，渔翁得利的道理，压住心头的怒火劝说儿子：“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检举冷常远的事，他一旦知道是你检举了他，反过头来再检举你，你们两个人相互检举只能让你们两个的事暴露得更多。

你在纪委提到的那几个局长、副局长才是纪委要查的重点，他们也会把冷常远给他们行贿的事说出来，到时候他也与你一样，但不会把账记到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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