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局接言道:“有道理。来,甄主席,我们走一个。”
甄主席很爽快地拿起杯,“好,走一个!”
二人一碰杯,干掉了。“司酒天使”依例过来给二人上酒,闵局一把从“司酒天使”手上拿过酒瓶,笑着和“天使”打招呼道:“主席的酒,不烦你了,由我包了。”
甄主席连忙道:“这怎么可以!”
闵局道:“您是艺术大家,是我们江州城的招牌,今天能坐在您的身边一同喝酒,是我福分呀。来来来——”说着,给甄主席空杯斟酒,完毕再给自己满上,随后,就将那瓶酒放在面前,兴口道:
“甄主席呀,你不知道呀,其实我小时候也喜欢画画喜欢书法得不得了,一心想当个书画家,后来,一不小心走上了管理工作岗位,实在太忙,就顾不过来了,现在呢,就想再把毛笔抓起来,写写字,画点画。
这样,等退了休,书画做伴,安享晚年,呵呵。但我怕乱花功夫,特别希望有高人引路,甄主席,我知道您非常忙,拜在你门下的弟子多,包括曾书记(刚退休市委书记)也是您的学生,您看看,能不能收我为徒呀?”
甄主席乐呵呵道:“呀,没想到闵局差点和我成为同行啊,如果你干书画,我一定画不过你,我这个主席的位子就是你的,或者,你在我上面领导我这个主席。如果闵局真对书画有兴致,我们得空就切磋、交流,谈不上拜师。”
闵局道:“您太谦虚了,拜师还是要拜的,回头,我专门设个拜师宴,还望甄主席给我一个改口称你甄老师的机会呀。”
甄主席道:“这个就不必了,拿作品来,让我看看你的底子,我们交流交流就行了。”
“不行!”一旁的赵丽天忽然插了进来,飒声道:
“你收我做干女儿,我爸爸专门办了两桌还请了好多朋友的。闵局长拜你为师,这拜师宴还是应该办的。关键,办拜师宴时,不要忘了叫了我,我不仅是你的干女儿,更是你的弟子。
闵局长,如果你拜甄主席为师,跟我就算同门弟子了,我虽是你的晚辈,但,不是说‘先入山门为大’嘛,你这样拜他为师,可是要吃亏的哟。”
闵局道:“你的意思,拜了甄主席为师,就要叫你师姐?”
赵丽天将鼻子翘上天,“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甄主席笑斥道:“丽天,休乱说,闵局这是客气,你怎能如此无礼呢!”
闵局拍拍甄主席,“没事没事。来,小师姐,我先拜你吧。”说着将酒杯越过甄主席,直达赵丽天面前。赵丽天也不客气, 拿起杯和闵局出劲一碰,两只杯发出欲裂的脆响。两人一齐喝了。一桌人全乐了。
闵局朝全桌人道:“你们都作证哦,这个小师姐我拜了。师姐,你可要保证甄主席允许我办拜师宴哦。”
赵丽天:“这个你放一千二百个心,我干爹的事,我做主。干爹、甄主席、甄老师,你说是不是?”
甄主席吃吃地笑着,“你这丫头!赵老弟是怎么把你调教出来的。快快吃点菜。”说着,挟了一只对虾,放到赵丽天碟中。
赵丽天却不依不饶地:“你答应了,我才吃。”
甄主席:“我夹菜给你,难道是白给你挟的?”
边上周局道:“对呀,这就是答应的意思。”
规划局(副)局长道:“这就行为语言。你要是不吃,等于拒绝了你干爹的美意。”
赵丽天夹起那只虾,举得高高的,看看甄主席,看看闵局,又看看大家,就是不入嘴。吴建国憋不住了,说:“你快吃吧;要尊敬长辈。”赵丽天这才“哼”了声,似不情愿地将虾入口。
场面忽然安静下来。
闵局举杯缓缓站起,道:“各位,这杯酒我敬大家。大家都不要动,我喝了,有话要说。”说着,将这杯酒自饮了。大家都明白,正戏要开始了,便都未动。
闵局缓缓落座,郑重道:“这样奥,我们都知道今天的晚宴是什么意思,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实说,目前,小吴的几家门店被关,刚才我们仇科长也解释了,的确是被迫无奈。
但能不能再开,什么时候开,说实在的,虽然我分管这件事,但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大家都知道,中央有新精神,可能要放开个体工商户,但现在还只是雷声,雨还没落下来,我们作为政府执行机构,就不能超前行动。
但,说老实话,市面上开着的店,也不是家家都有营业执照的。现在的问题核心是,给你们开,你们不能惹事。”
吴建国连忙表决心:“不惹事,我们绝不惹事。”
闵局:“那,你们的价格,要做调整,恢复原价,与国营门店一个价。能不能做到?”
吴建国略顿了下,用力答道:“能做到!”
闵局:“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价格恢复了,必须长期稳定,可不能几个月一过,又动,那就让我为难了。”
吴建国态度坚决地:“闵局长,店再开,我一定做到长期和国营店保持一致。就算将来真的想调整,一定在第一时间,先请示您,您批准了,我们再动。我说到做到。
闵局,我向您表个态,这里这么多领导、长辈可以作证,将来如果没按您的指示办,您关我的门,没收我门店的全部资产、物品,我没有二话!”
闵局:“好,有这个态度就有了第一步。但,这并不等于我同意你们马上就把店再开开。具体什么时候开,我还要和相关部门开会研究一下。你等通知。一会儿,你丢个联系方式给仇科长。”
“是。”
吴建国立即向服务员要纸笔。写下自家的电话号码后,犹豫了一下,又将赵丽天家的电话也写了上去。宴席散时,他将写有联系电话的便笺纸给了仇科长。
八个人,三部车,三个司机是另外安排了工作宴的。散宴后,司机们各司其职,将接送来的人再接上车时,给每人一个漂亮、精致的礼盒。
赵元葆的上海轿,任师傅来时接的甄主席、闵局和仇科长,归程,这三人依然上这部车。任师傅对闵局和甄主席的住址都是知道的,车启动,便问仇科长所住。一听,最远。心中便略一盘算,让车加了速,甄主席家最近。
甄主席下车时,任师傅停稳车,快速跑到车后,打开后备厢,将礼品取出,呈上。随后再将车加速上路。
已经较晚,路上没什么车,因此车速较快,拐了两个弯后,仇科长忽然叫了起来,“哎——师傅,不对,闵局长家在西边,你现在上这条路,是往我家的路,闵局长家路近,你先把他送回。”
任师傅:“哎呀,看我,一时糊涂,把路弄错了。”
仇科:“那你赶快掉头吧。”
任师傅:“嗯——算了吧,都下来这么远了,掉头回去和先送你回家的路程已经差不多了。再说,我家靠着闵局长家,最后送他正好我方便,呵呵,委屈一下闵局长啦。”
闵局悠悠地说:“上了路,一切听司机的。”
任师傅心想,有你仇科长在车上,我送闵局到家,那封“信”怎么送出呀。
原来这是任师傅故意这么“舍近求远”着走的。
车将仇科送到家。任师傅再折返汽车,将闵局长送回。抵达后,任师傅下车取了礼品给闵局,同时,从兜里掏出那个装有500元现金和“电视购物券”的信封,递给闵局。
任师傅悄声说:“这是我们赵厂长的一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