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呀，总不能抓住重点。业务的重点是什么，明白吗？”杨咏似乎恨铁不成钢。

“是什么？”吴建国问。

“客户呀。一个酒店的成败，关键看它有多少客户资源。”

“这不矛盾呀。”吴建国较真道。“我前面说的那些，就是为了争取客户资源呀，菜，口味好了，价格又合适，让客户感到性价比高 ，自然就会上门来。”

杨咏：“你呀，真是榆木疙瘩脑袋。不错，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但不是最关键点。”

“什么是关键呢？”吴建国认真地问。

“关系户呀。这才是真正的客户资源，他们来了，并不太在乎你的口味，只要他们有宴请，就必定到你酒店去，这才是真正的铁打的客户资源。这样的资源多了，酒店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懂不懂？”杨咏俨然一个大专家在指导工作。

吴建国哪里不懂。第一天和任春梅坐下来商量重要的事，其中关键一点，就是梳理可用关系。铁打的，肯定是赵元葆。其他的，都只能算是间接的，本来，还指望秦局长物价局那边呢，但，被秦局长一言刹死。工商局，也是候选的。

但，现在，杨咏娇风频吹，敢把她算进来吗！

还有，甄主席那边，他可以拉来很多客户。但，他只能一次性的，因为他几乎不请客，都是别人请他，他只能在合适方便的时候，提醒请他的人，到天国来。因此，这种关系，不能算铁。

说到底，还是说回头，就是，口味和价格，这样，才能把偶然因素而来的客户留下来，成为回头客，并形成口碑，这才是酒店长久经营之道。

是的，如果你杨咏肯帮忙，像赵元葆那样无条件，天国饭店的铁的关系就会多出许多来。现在，杨咏显然是有条件的。

这些话，只能盖着盒子摇，点破不得。

吴建国点点头。

杨咏又导师似的点化吴建国道：“在中国，关系决定一切。就比如你我吧，你如果把我弄开心了，让我愿意真心实意地帮你，凭我们局的影响力，凭我个人的影响力，不敢多说，你酒店一年百分之三十的营业，我可以帮你解决掉。”

吴建国道：“是啊是啊，我是期望杨局给我多多关照呀，来，杨局，我敬你！”说着向杨咏举起杯来。

杨咏似有点哭笑不得，“你就凭这？”

吴建国忽然显得很委屈地：“我想认你做姐姐，可你又不愿意！”

杨咏用手指戳着吴建国：“你是真不懂呀，还是装不懂……”杨咏忽然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这个吴建国，从一开始就对自己保持着警惕，试图在两人关系中间，横一道永远迈不过去的坎。他哪是不懂，是太懂了！

这激起了杨咏天性中逞强好胜的本能。你想躲我？哼，有哪个被我看中的男人能躲得过我。耶和华和真主，管不了，比自己位高权重的，看机缘，但，和自己平级，特别是属下，还不是百发百中。老娘就不相信拿不下你吴建国！

“好，就按你说的，我认你做弟！”杨咏道。

“真的！”吴建国显得很惊喜，以为如此一来，他和她的关系，就一如自己和任春梅那样，阳光明媚，碧云万里。

“这能开玩笑吗？”瞧吴建国欣喜万分的样子，杨咏心里好笑，觉得这孩子，真是孩子，有趣。

“那以后私下里，我就叫你咏姐，行吗？”

“可以。”杨咏爽快道。“你在家里，没有过姐姐，是吧？”杨咏随意问道。

吴建国：“是啊，我上面没哥哥没姐姐的。”

杨咏：“难怪，你有姐姐情结。”

杨咏说着，想到什么，走进自己卧室，从床头柜里随意取出一只红包包。那是别人送她的。

杨咏再返客厅里，就将这红包包递给吴建国。吴建国没接，问：“这是什么？”

杨咏：“你既认我做姐姐，我这个做姐姐的总要意思一下吧。这是我们中国的传统，姐姐给弟弟的红包包。来，拿着。”

吴建国居然真的接了过去，还微微叩首道：“谢谢咏姐！”

杨咏微微一笑，说：“有两点我要提醒你，一，我们这种特殊的姐弟关系，只存在于我们俩人之间，你既不好和你父母说，更不可以向同事、同行说，行不行？”

吴建国连连点头，“嗯嗯”地答应了。

“这第二，毕竟，作为姐姐，以后我免不了要为你操心，让你更快成长，更好成长，过程中，可能有你不太愿意的地方。但，姐姐的话，你必须听。能不能做到。”

吴建国稍愣，但还是给了个肯定的答复：“能。”

杨咏显得有些小开心。换个思路，道宽水畅。呵呵。“来，我们先把这杯酒干了。”

吴建国很干脆，立即举杯，和她干了。一看酒瓶，不知不觉间，一瓶已经没了。杨咏道：“你去酒柜再开一瓶，我把音响打开。”

杨咏客厅里安装了一套最新时的组合音响。这对许多人来说，跟梦一样，但杨咏已经实现了这个梦。关键，她这套音响的驱动装置，已经不是传统的留声机，放唱片，而是一台三洋的录放机，用的是磁带。

当音乐响起时，立体声和混响效果，把吴建国听呆了，他被音乐包围了，灵魂沉浸在音乐中，而更让他发蒙的，则是磁带放出的音响效果，干脆纯净，没有唱片机那特有的沙沙声。

“这是北京一个朋友送的。”杨咏对发怔的吴建国说，又问：“你知道，现在播放的音乐，叫什么吗？”

吴建国摇头。

“弟，你可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呀。这是美国电影《魂断蓝桥》的主题曲，叫《友谊天长地久》”

“是吧，这么好听！”吴建国感慨道。

杨咏站在吴建国面前，“你站起来。”

吴建国不解地：“干吗？”还以为沙发上有什么东西呢，站起来回头看。

杨咏道：“这种音乐，是用来跳舞的，这是四步。”

吴建国吃了一惊：“啊，跳舞，我不会的。”

杨咏：“我知道你不会呀，所以，才打开音响让你学呀。”

吴建国：“可——”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有些尴尬。

杨咏显得极有耐心，“好吧，我先把情况跟你说吧。我们国家呢，马上，除了允许个体工商户正式经营，还将开放舞厅和歌厅，要不了多久，所有年轻人，都会喜欢上跳舞的。我们呢，必须提前准备。”

吴建国不解地：“那，你怎么会跳舞的？”

杨咏一笑：“我身上你不了解的东西，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这舞吧，我作为团干部，有一阵子，是要求带头学的。我就是那时学会的。二步，四步，还有三步，就是华尔兹，我都会。现在，你必须跟我学。”

吴建国有些尬。心里觉得不对，但实在找不出不拒绝她的理由。

“怎么，才认的姐姐。姐姐教你跳舞，还不自在？”

杨咏的话一直戳到吴建国的命门上。嗨，本来，认姐姐主要是想和她拉开距离的，没想到，反而将距离拉近了。自己干的什么糊涂事呀。

吴建国心里想着，但不由自主站起来，听从“咏姐”的指点，开始学跳舞。第一个动作，就让他暗惊。因为，杨咏让他去揽她的腰。手一触上去，柔软得跟赵丽天似的。

又让他抓捏她的手。手的感觉还好，没异样。其实，这是酒的作用，酒，把他的精微感觉麻木了，所以，和杨咏那女性味十足的手握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异性感。

但，要命的是，杨咏将左手搭在他右肩上，这样，两人的物理距离一下逼近，胸和胸几乎就碰上了。吴建国试图尽量保持合理距离，这就使他身体极僵硬，杨咏教他脚下的节奏，根本听不进去，脚一乱，身体更难控制……

吴建国忽然推开杨咏，坐在沙发上埋下头，用手遮住脸，瓮声瓮气道：“不行，我笨，学不会。”

杨咏乐了。这吴建国，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