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国：“把舞厅当餐厅用。在舞厅四周，放餐桌，在经营上，全上大众菜系，做成百姓餐厅，价格非常便宜，同时，把中间一块区域留下来，喝酒用餐的人，想跳舞就跳舞，我们不收一分钱。这样，工商就拿我没办法！”

赵丽天领悟道：“就是舞厅餐厅化，客户一边用餐，一边欣赏音乐，一边可以跳舞，这样的餐厅，江州是没有的！”

“对！我们和工商打一场游击战，用毛泽东思想和他们周旋.”

赵丽天拍手称快，热情拥抱吴建国。

吴建国忽然问：“你刚才要我向‘武则天’妥协，是故意考我的吧。”

赵丽天认真地想了想，答：“倒不全是，开始，我的建议是真心的，想，不就是我做点牺牲嘛，为了你的事业，为什么我不能牺牲一些呢。但，后来，见你当真了，才发现其实自己受不了。我不是故意考你的。”

吴建国晃了一下身子，“哼哼”了两声，“我可是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战士，这么点小考验，还是经得住的，我的丽天，你就放心吧。”

赵丽天：“你还是怀疑我是故意考你的是吧？”

吴建国：“丽天，考不考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经过你的刺激，我的思想有了质的飞跃，拟定出了新的战略，这就是你给我的收获。我要谢谢你！”

赵丽天给他泼冷水道：“先别太得意，去听听春姐的意见。她说好，才是好。”

吴建国：“那当然。”

岂料，任春梅一听，几乎未加思考，立即叫好。其实，这个思路就出自她，那天工商来禁舞厅装潢，任春梅说继续，用的就是餐厅的理由。当时，并没有真的考虑这样经营，而是为了应付检查。没想到现在变成“灵活机动”的战略。

立即推行！

先将大门口原炫目的“天国舞厅”的霓虹灯字了换了，改为“天国家常菜馆”，在大舞池两侧，安放了两排四人六人的卡座，后排，则全放了大圆桌。中间一大块空地，约一百五十平，原先的舞池功能仍然保留。

装置到位，立即启动，厨师和后厨间，都直接使用的天国大酒店的资源。任春梅又和吴建国推出“家里饭菜天国吃，不比家里多一分。”的为七天的大优惠活动。意思就是天国家常菜馆，一周内来吃，所花的钱和家里一模一样，天国不赚一分钱。

吴建国和任春梅一商议，一不做二不休，拿出钱来，在江州日报和江州电台做广告。这在1981年，是罕见的，以至于两家媒体都不知道怎么收广告费。而“天国家常菜馆”一周之内不赚钱，吃喝本金和家里一个样的消息，迅速传遍江州。

第一天，就爆满，第二天，就开始翻台，门口排队的人挤成长龙。到这里吃喝，不仅和家里花费一样，吃喝过程中，满天星的灯光闪烁着，多瑙河之波美妙的音乐环绕着，觥筹交错间，想下去跳舞，就去跳舞。

另外，天国家常菜馆，中午一餐，吃到一点半，服务员将你餐桌收拾干净了，你仍可以继续留下来跳舞，可以一直跳到下午五点。晚上亦是，不到十二点，不关门，用过餐喝过酒，可尽兴跳舞。

这就把一大批“天茂”的跳舞客户吸引了过来。到这里来跳舞，不花钱，还可以吃上价廉物美的佳肴。虽然，开业一周后，价格有所上浮，比在家里吃略贵一点，但，也是有限的，贵出的部分，就相当于打个舞厅门票吧。

所以，一周后，虽然价格有所上浮，天国家常菜馆产生了毛利，但仍挡不住一批批的食客特别是食客兼舞者。而天国这边还另外收获了饮料的毛利——跳舞免费，但饮料不免费。

重要的是，1981年，交谊舞才开始走向民间，许多人私下里在家中十几平米处，一帮好友就能学跳起舞来，一舞为快。而天国家常菜馆这样的做法，无意中壮大了这支队伍。

天国家常菜馆这边门庭若市，频频翻台，而刚刚红火不久的天茂舞厅，则黄鼠狼拖鸡，越拖越稀。留下的，都是铁杆舞迷，他们喜欢纯粹的舞厅环境。但，“天茂舞厅”不是艺术剧院，没有艺术情怀和责任，基础舞众的流失，就是亏损。

这就动了迪丽雅（铁占元）的奶酪。

好在有布局。

还是在外办张主任宴请过迪丽雅没几天，迪丽雅就“麻烦”了一次张主任，说由她做东，宴请市里各主要部委办局的领导。张主任能为迪丽雅这样的美女外宾效力，当然极是乐意。请客的名单里，就有了工商局长杨咏。

杨咏先是不肯来的。不就是一个华侨嘛，一个普通的投资商。但张主任俏皮的一番话刺激了她的好奇心。

张主任说：“现在商界和政府部门的人都说，本来，杨局长是我们江州第一美女，但这个荷兰华侨来这里落地生根，我们杨局长第一的宝座就可能要被人夺了去了。”

杨咏心下不服。倒想看看，这个华侨能美得哪儿去，能把自己比下去。于是就来了。

铁占元的消息是灵的。他知道宴请的这帮局长里，杨咏是最重要的，提前将信息告诉迪丽雅。迪丽雅就请杨咏坐上了次宾席。

两个美女，一见面，似多年失散多年的老姐妹似的，一阵对夸，净是虚实兼之，听得一帮男官僚们心里痒痒。杨咏刚应迪丽雅热情落座于次宾席，就有人叫起来：“这怎么行，我们桌上，就两个美女，你们还坐一块儿，这太不公平啦！”

迪丽雅笑道：“怎么两个美女？这里只有一个美女好不好，如果我算一个，那也是水货，假的，全靠粉脂堆出来的。我敢打包票，我走过世界很多地方，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我们杨局长，是我见过最美的！”

杨咏嘴上谦虚着，心里美滋滋的。

美人具有外在价值和内在价值两层含义，真正的美人，都是内外兼修的。而内修，并不单指修养，还包含社会价值，一如两个长得价值等分一样的美人，一个是普通人，一个是明星，谁才是让人更向往的美人呢？

杨咏有这份得意。尽管，迪丽雅看上去和自己不差上下，但，她为什么这么巴结自己呢？这就是内在价值和社会价值的不同。

席间，迪丽雅忽然凑近杨咏的耳边，小声问：“你的皮肤怎么这么好？我说的不是你脸上的。我注意了，你全身的肤色都好，水灵，有弹力，薄嫩。表面看，我和你肤色差不多。但，我刚才说的几点，都不如你。有什么秘诀？”

杨咏一听，大悦。这还真是秘诀。但，这话是不好对一般人说的。于是她甜甜地笑道：“也没什么，可能就是平时坐机关时间长，晒不到太阳。我平时也不做什么皮肤护理的。”

迪丽雅认真地：“这种皮肤做护理也是做不出来的。”其实她已经暗度出原因了。这方面，她是行家。但，这个秘诀，还真不能说。现在只要把现象说说就行了。她高兴，比什么都强。

两人谈得投机，喝得也畅快。杨咏很快主动把联系方式给了迪丽雅——包括家庭电话。

这天唯一让杨咏有些不快的，是江州市公安局丹凤区分局的常务副局长于安，不时过来向迪丽雅敬酒，献殷勤。杨咏虽知于局不是自己的菜，也知道于局不会在自己身上耗费精力浪费时间，但她就是有些不愉快。

迪丽雅感觉到此点，心里直埋怨那个于局笨，所以，当于局再次过来跟她套近乎时，她道：“你等等，你想让我跟你再喝，你必须自罚三杯！”

于局自然问这是为何。

迪丽雅一手拉着身旁的杨咏，一边大声道：“我且先问你，我和她比，哪个更漂亮？”

这话贸然一听，很幼稚，因为这是给于局出难题。而于局是区域分管公安的，从职能作用而言，天茂的舞厅，需要帮忙的，更多是公安，而不是工商。但，现在迪丽雅就在挑战这个顺位。她要突出杨咏。

而于局呢，不是一般江湖人，自然对杨咏的崛起以及后发之力，还是有感觉的。但他今晚直觉上更想和迪丽雅拉近关系。迪丽雅这题目一出，他就为难了。而迪丽雅要的就是他的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