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电话后,监听组又监听到一个电话。是迪丽雅打出往秦国的。并不是打给铁占元。打给谁,监听组也不知道,因为迪丽雅全说的泰语,监听组以及公安局,没有一个懂泰语的。
好在,所有电话全部录音。徐局长立即派人将这段录音带送往省公安,请他们帮忙,联系省外国语学校,找那里的懂秦国语的老师、教授进行翻译。特别强调,要保密。
下午是时分,去省城的人就回来了,翻译出来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迪丽雅向她的秦国手下打探铁占元这些日子,在秦国那边有没有“找姑娘消遗”。回答是否定的,说铁先生在这边就是玩海、桑拿和按摩。酒都没怎么喝。
这条信息,让徐局沉思了很久。迪丽雅和铁占元,生意上绑得很紧,私人关系很暧昧。但涉黑这块,迪丽雅似乎被蒙在鼓里,和铁占元并无交接。
但迪丽雅明显又是被铁占元掌控的人。铁占元凭什么能掌控她?
复杂。挺复杂。
调研,需要进一步的调研。
但,就在这天下午,徐局收到省厅来的关于对迪丽雅全面审查报告的批示:不同意。在没有确凿犯罪证据前,不允许对她进行全面调查。
徐局长略思,将这审批报告放进自己的保险柜,而不是按常规交档案室管。
迪丽雅的监听电话,目前肯定是不能停的。如果上面真的追问下来,也可以解释:并没有监听迪丽雅,只是为了监督铁占元。
徐局将邬局、樊队、步副队以及刑侦一群骨干召开在,又开了一个研究下一步战略行动的会。
只要铁占元一踏上中国的国土,立即对王文虎动手,将他逮捕归案。这事没什么好讨论的。
需要讨论的是,对铁占元,动不动手。
对铁占元的户籍深挖,几乎与刑侦这边行动同步进行。虽然分管户籍的庞副局长带着刑侦队员去的,但,调查没有任何收获。
过程表面平静,但暗流涌动,悄悄地较着劲。
铁占元的户籍恰是润口区,属中山路派出所。而这个派出所分管户籍的,就是前面提到的牛副所长。
而牛副所长当时给铁占元改户籍时,还是个常务副所长,主持中山路派出所的工作,一人说了算,原以为不久就会一纸任命,将副字摘掉,让他成为真正的一把手。谁知,上面另派了一个正所长来,把他那个常务,都去掉了。
因此,这二年,牛副所一直是郁闷的,气不顺,对上面安排工作,总是有抵触。来调查铁占元的户籍,他一口就回死了:“铁占元的户籍,你们看他的档案呀,档案上写着什么,就是什么。他的户籍没动过。”
牛副所对庞副局说这话时,是心虚的。因为改档案,不是他一人所能操作的,具体执行,是条口上的户籍警。但,那是他的人,早就交代过,对任何人都不能讲。
但,这铁占元有过前科,如果他们听到这方面的风声,到监狱或法院那端去调查,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的。只是他们不知道是哪家法院判的,他(祖雄鸣、铁占元)被关在哪所监狱,查起来,也挺费事的。
可是,只要真的朝那方面去查,证据链是严密的。一旦查出,轻则处分,重则开除公职,甚至可以判刑的—— 这主要取决于铁占元有没有因为户籍篡改后犯事,所犯事和改户籍有没有关联。
因此,市局来调查,牛副所嘴虽硬,回答得干脆,但背后直冒冷汗。
对条口户籍警,把他叫了出来,上了车。车直奔市局。虽然不可以把户籍警关到审讯室里审问,但,把他带到市局一间屋里来讯问,这压力,也是不小的。
条口户籍警姓陈,胖得像头把猪,一看,就是烟酒过度。四十多岁,但看上去已经上五十了。是个老资格的基层警察。
这样的警察,最难对付。
太有经验。
所以,拉到局里来讯问。
“铁占元的户籍是做过改动的。”
陈警官这样回庞副局。庞副局立即眼睛放光,以为将有突破。
谁知陈警官补充道:“原先户籍上有三个人的名字,他爸,他妈,他爸九年前死的,他妈六年前死的,都销户了,所以,他的户籍一改,就乘了光杆司令一个。看上去是有点不正常哦。但,他就这样,一直没有结婚。”
陈警官说了一大堆,等于一个屁都没放。气得庞副局牙咬得痒痒的。
“你肯定铁占元一直是这个名字,他没有做个任何修改?”刑警拉着脸,像审犯人似地问。
还没等陈警回答,庞副局便道:“你想想清楚再回答,如果他改过,你否认了,将来查出来,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现在把真情说出来,我不仅不批评你,还要表扬你敢于说真话。”
陈警官道:“谢谢庞局。我真想听到您对我的表扬。可是,没办法呀,真的就是没改过呀。不信,你们问问其他户籍警。”
陈警官回答得理直气壮。他不似牛副所那样心虚,因为他的逻辑很简单,反正上面有牛副所帮他顶着呢,他怕什么。干这种事又不是一次,又不止他一个人。查出来,大不了,挨个处分什么的。但得到的实惠呢,呵呵。
户籍审查无果,从证据的角度,铁占元几乎没有犯罪。虽然现在有电话录音证明他涉案。但也只是涉案。并没有他是案件主谋、直接参与犯罪的证据。
“要不,暂时不要抓王文虎,留下他,不仅继续监听他和铁占元的电话,更要在他们主要活动、生活的场所,安装窃听装置,收集第一手证据。”樊队道。
步副队几乎未加思考,就说:“这不太妥吧。把‘蝴蝶疤’弄到西京通电话,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现在,‘蝴蝶疤’、尤二根他们西京四人,全被关着,只有他稍一打听,或者不要打听,都可能得到消息溜之大吉——”
邬局道:“这个王文虎,是不能再放在外面了,险棋,只能走一着,不能着着都走险,那是必输的。”
徐局将一支抽了一半的烟掐灭了 ,总结式地说:“铁占元落地跟定后,立即将王文虎捉拿;下面的重点,是审王文虎,邬局,这是块难啃的骨头,要花功夫。铁占元,二十四小时督促。但王文虎归案 ,监督难有收获。”
邬局点点头:“审王文虎,我们要好好盘算,从他本人口本撬,难,考虑要周边下手,寻找他的软肋。”
徐局又点上根烟,道:“监听里,王文虎要对峰洛县的一家建筑公司虞老板下手,他被弄进来后,操作应该会中断。但建筑的利润很高,铁占元应该不会放弃。你们盯紧他这块,或许是另一个突破点。”
邬局:“好的,局长,会后我重点安排。”
徐局又说:“还有两个细节,你们注意一下,一个,那个和王文虎关键亲密 的燕子,你们要做仔细调研,还有一个,王文虎关于要做掉‘蝴蝶疤’的录音,剪下来,放给‘蝴蝶疤’听,或许,他那里会出新料。”
徐局是老刑侦出身,他说的细节,个个都在点上。本来,这些都是应该刑侦思考、拿出的方案。徐局主动说,大约是为了节约会议时间吧。
邬局等一干人边在笔记本上记着,边“是”。
会议结束,邬局立即安排刑侦下列四方面的工作:
一、密切注意铁占元归国时间。一旦航班落地,从机场就开始跟踪;
二、跟踪落实,立即设法通知江州这边。这边立即动手,逮捕王文虎;
三、出一组人,调查王文虎女朋友“燕子”;
四、另再出一组人,去峰洛县,接触和了解虞老板,为下一步攻克铁占元埋下伏笔。
会议结束时,徐局叫邬局留一步,低声对邬局说:“迪丽雅的电话监听,等把铁占元回家的航班号拿到,就停止。”
邬局一听此言,有些诧然地看了徐局一眼。徐局轻轻拍拍他的肩,不再说什么。
邬局默默点点头,说:“好的,我一定要把铁占元归国的航班确定下来,再执行。”
徐局递了支烟给他。邬局默默接过,转身走了。
下面的事情,一切按公安设计的流程在走。两天后,铁占元的乘坐飞机降落上海机场,去接他的司机把他接上天茂公司的小车,驶回江州。车刚上路,江州这边,公安立即动手将王文虎抓获归案,等铁占元回到江州,知道上当,噬脐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