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一回去,樊队便通知他:“邬局找你,现在就去他办公室。”
张峰便去了邬局的办公室。
一进去后,邬局没说什么,只是用别样的眼光看了看张峰,好像在重新认识他一样。
“邬局,您有什么指示?”刑侦队平时在队里,层级关系并不十分明晰,有时和队长可以直接顶撞的。但对副局长,大家都还是比较恭敬的。
邬局指指他办公桌前的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
“有一个特殊的任务要交给你。”邬局道,“先和你明确一下,这个任务,你只对我负责。对下,需要协助的,也不能把透底。明白吗?”邬局道。
张峰一下站了起来,“明白!”就差敬礼了。领导把一个很秘密的工作交给自己,是信任哪。
邬局示意他坐下,说:“这工作,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有点难,具体说,就是安排王文虎的未婚妻,去‘九华山’探看王文虎。但,要首先保证他未婚妻不向任何人说。我们内部,好控制,但对她,就看你的本领了。”
这是比较难。就张燕那种性格,让她藏个秘密,是很难的,何况牵涉到她的王文虎,别人她可以瞒得住,但对王文虎的父母,让她藏守住,的确是个考验。
“我争取,做好工作。”张峰道。
邬局:“不是争取,是保证。”
张峰沉默了,脸色凝重地深思着。显然,这件事,是不好随便承诺的,没有把握的事,瞎保证,只会让领导对自己失去信任。
“这事,我好好筹划一下,看,怎么和她说,在什么情况下跟她说,才能让她很自然地觉得,保守这个秘密,对她和她的王文虎有利。”
张峰这样回答道。
邬局赞许地点点头。“见面,安排在周日的下午,今天是周三,还有三天时间,你好好筹备。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我。”
张峰点头。
邬局:“你明白,这样的安排,我们的重点在哪里吗?”
张峰略一思索,道:“应该是观察张燕和王文虎的反应吧。特别是对王文虎,有什么心理冲击。”
邬局望望张峰,心里暗叹,自己没选错人。有的人,对一些事,是不需要点化的,说个一,他就知道二甚至三。这样的人,才堪重用。
“邬局,既然我们这样用张燕,我们是不是立即把她保护起来?”张峰忽然这般说。
邬局稍思,反问:“你觉得,是我们把她保护起来还是顺其自然,受到王文虎原先背景元素的骚扰、攻击,更有利于我们的工作目标呢?”
张峰立即答道:“五五吧。但,我觉得,如果我们主动出手保护,会让她和王文虎产生好感甚至感激,也许配合我们工作的可能性就大点。”
邬局微微抿出一丝笑意。“当一个人,在饿了的时候,你送给他一顿好吃的,或者,在他还没饿之前,就提前给他准备好一桌丰盛的吃喝,哪种效果好呢?”
张峰轻叹一口气,“当然是雪中送炭好。”
但张峰脸色明显浮现淡淡的忧郁之色。
邬局掏出烟,给张峰一支,自己点上,淡淡道:“生活是残酷的,但我们有时需要等待一些残酷的发生,才能消除或阻止更大的残酷。”
张峰敬重地看了邬局一眼。邬局能和自己说这些,证明他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但邬局从一个哲学的高度在给他鼓劲。张峰有些感激。原来对徐局设置的“顺其自然”的思路而产生的埋怨之气,也渐渐消散了。
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当邬局说出:“好好去执行吧,别让我失望”这样的话时,张峰忽然说:“邬局,我想领支佩枪。”
马上要执行任务,自己更多的时候,将单独面对张燕和那些可能和张燕过不去的黑势力,赤手空拳,肯定是不行的。虽是刑警,但中国城市刑警平时是不佩枪的,只有在行动执行需要时,临时领枪。用毕就要归还。
邬局望望他,问:“你准备用多久?”
张峰:“最好今天就领,一直用到——张燕和王文虎见面的任务完成吧。”
邬局:“你今天就开始行动?”
张峰:“是的。”
本来,领枪,队长就有权力批。但既然这次行动,连队长都绕过去了,就只能直接向邬局提了。
邬局:“行,你直接去枪库去吧。我马上去个电话。”
张峰道一声谢,就直接往枪械库房去了。值守员一见他,先取出个登记簿,想让他在上面登记签名。张峰想了想 ,说:“我另打一张收据给你吧。”
库房值守员一听,明白他的用意。既是邬局长刚才电话过来指示让他单独领枪,肯定不便让别人知道,如果在通用登记簿上登记,别人来领枪时,一下就看到就暴露了。
值守员很通情达理。张峰希望多领两只弹盒,也满足了。然后,张峰就在库房里,将枪套配系好,一把小巧玲珑的64手枪就这样藏在他的左肋部,外观一点看不出。
张峰回自己办公室。刚进门,樊队就问:“邬局找你什么事?”张峰“啊”了一下,没想到樊队会第一时间如此直接问,稍感意外,没有心理准备,只好现编了句:“没什么,他就问我了解到的王文虎家里的一些情况。”
樊队用一种狐疑的目光看看张峰,脸上挂出一丝冷笑,捧起茶水喝水。
张峰在自己座位上落下,忽然感觉哪儿不对。哦,对了,给铁占元去的那个电话,一定被监听组听到汇报给樊队了。嗨,自己做事怎么这般粗心呢,应该早想到这点。
张峰回身,走到樊队面前,说:“对了,我今天给铁占元去了个电话,告诉他王文虎妈妈病重的事。主要是为了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樊队晃着身子点点头,说:“我猜这个电话就是你打的,你换了声音,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
张峰无声一笑。
张峰正欲离去,不料樊队又问:“这是邬局安排你打的?”
张峰储蓄微微显出点笑意,不回答,折身回到自己办公区去了。
张峰坐在那里,一支笔在手上转着,面前放着张信笺纸,拟有什么想法好记下来。但冥思苦想了一阵子,对于如何和张燕交流,并让张燕甘心情愿地配合自己将这件事保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看看快四点,也不想那么多了,起身准备出去。刑侦工作弹性极大,有时四十八小时不睡觉,有时,上班时间无人影,领导一般不过问。但,领导在办公室,你提前走,招呼不打一声。平时不觉得,今天就觉得不自在。
因此,到门口时,还是发了声“樊队,我有事先走一步了”。樊队一听,回了句“你忙你的吧”。都是聪明人。邬局把他叫去一定安排了什么任务单独执行,作为队长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了。
这天,四辆侦察车都在。张峰有些犹豫,从工作角度,应该和蔡文婧一样,用那辆破旧的三轮汽车。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合适,最终还是提走了一辆轿车。
如此,车到了蒋桥时,就停在距离幼儿园较远处。1982年,在一个镇上停一辆小轿车,还是有点显眼的。
张峰将车停有一个既能观察到幼儿园门口动静,又能观察到公交车终点站的三角区域。如果有故事,基本就会在这个区域发生。这是直觉。
一辆大通道式的公交车过来了。终点,下来的人不多。零零碎碎的,张峰透过车玻璃看过去,没有发现异常。
板车、三轮车、手扶拖拉机、小货车,是这里的常客,来来往往,一些大货车路过,会扬起高高的尘埃。太阳渐渐西坠。
一辆三轮摩托过来了。这是专用于拉货的摩托。但,这车的货厢里,坐着两个人,手紧紧攥着车厢上的铁架,以维持平衡。车在距离幼儿园二十几米处,停下了。随后,有人指着幼儿园,说着什么。随后,三人就抽起烟。
这一下引起张峰的高度注意。看来今天还是来对了。昨天蔡文婧没遇到情况,但不等于今天或明天没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