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天稍愣了下，跟着摇手，道：“这是你的假如，不能作为立论的。”

吴建国：“好，先把这个放一边。你说得也应该差不多了吧。我现在表明我的立场：这样的实验，我不接受。”

赵丽天长叹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答我。顽固不化，九斤老太！”

吴建国憨然一笑，上前搂抱她，说：“丽天，我知道你的顾忌所在。这样，你就考我们江州大学。这样，我们就和现在一样，你上你的学，我做我的事，周末约会。革命生产两不误！”

“我不！”赵丽天抖动身子脱离了吴建国搂抱，“我想考北京最好的大学——当然是考得上的最好的大学。但我的实力我知道。人大或中国政法我还是够得上的。”

“为什么呢？”吴建国真的不解。

赵丽天暗暗叹了口气，一时不想说。

吴建国又上去搂抱她，轻轻抚着，鼓励性地：“说吧，有什么话，还不能跟我说吗？”

“我不想做我妈第二。”赵丽天声音喑哑道。

吴建国立即明白了，立即高声道：“这怎么可能呢！你也——”吴建国想说“你也太不自信了”，但怕伤及自尊，忙刹车。

赵丽天：“怎么不可能呢？你这家伙，我看得出来，将来事业一定做得比我爸还要成功，而且比他成功许多，到时候，和你接触的异性不仅漂亮有气质，并且认知能力也是上乘的。如果我停在普通大专的水平线上，哼哼！”

这回轮到吴建国叹气了。他不得不承认，赵丽天的担心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丫头，想的也太远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赵丽天的表述又和吴建国心里形成共振了。“就算我学业有成，认知和能力上了台阶，能够陪着你一起飞，也不能保证你将来就不出轨。”

吴建国不高兴了。“丽天，你这话说得就有点伤人了吧。我对你的感情你知道的，你通过几年大学塑造，再上台阶，我们龙凤合飞，我怎么可能出轨？”

赵丽天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这种笑显然有嘲笑的色彩。但笑得吴建国是丈二和尚摸着头脑。

赵丽天道：“在校学习和业余学习，就是不一样。吴总，你刚才说龙凤合飞。我现在问你，龙，是指你，对吧？”

“你说呢？难道你可以比喻为龙？”吴建国带着反唇相讥的色彩回道。

“好，那么，凤，就是指我啰。”

“那是自然。”

“可是你知道，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凤是雄性还是雌性呢？”赵丽天问。

吴建国稍愣，答：“应该是雌的吧，象征着你们女性。不都这么说吗？”

“错！”赵丽天用力甩出这个词，似对吴建国否认她的实验方案的报复，“凤为雄，凰为雌。这在古代，属于六岁孩子都知道的事。”

“是嘛！”吴建国不无尴尬。“这还真是平时不注意，就疏忽了。”

赵丽天：“吴总，要不，我们先回去查查词典，明确了，我们再讨论下面的话题？”

吴建国憨笑道：“哪里哪里，赵老师就是词典，就是权威，再查，就是挑战和蔑视权威，那是要坐大牢的。凤为雄，赵老师，在下知道了。”

赵丽天咯咯笑出了声。这回是纯粹的开心。她费力地收住笑，但话音里仍然含着笑声道：“那你这个龙凤合飞，是不带我和你一起飞的意思，想找个同志和你一起飞吗？”

吴建国：“嗨，是我不学无术用词不当，该罚该罚。罚款一千，你看怎么样？”边说边真地从屁股口袋里掏皮夹。虽然，一千块钱此时仍是一个普通工作一年的工资，但吴建国身上还是随时备着一二千元的。

赵丽天：“谁要你的钱！别回头又说我敲诈你。记住，碰到新知识，就要查究竟，不能仅凭感觉或差不多，就应付过去。闹笑话是小事，如果在关键点上因一个知识点的错误而出现误判，那，损失就大了。”

吴建国学一个军人的模样，竖起声音大声道：“是，赵老师，学生吴建国记住了。”

赵丽天咯咯笑着，偎在吴建国怀里。

“可是——”虽然丽天在怀，但此时吴建国并无肌亲之意，而是思索起来，“不都是说‘龙凤呈祥’、‘龙凤配’、‘龙凤胎’吗？这些词汇搭配在一起，‘凤’，不就是雌性吗？”

吴建国说到这儿，忽然想到什么，忙对赵丽天道：“我可不是怀疑你的权威性啊，而是按照你刚才的教导，碰到新知识点，一定要查个究竟。”

这也引起赵丽天的思考，“你说的，的确是个问题。特别是‘龙凤胎’最能把这个矛盾显现出来，龙凤胎嘛，不就是说双胞胎，一男一女吗？龙自然是指男，凤，自然是指女。可是词典上又说‘凤为雄’呀。”

吴建国有点异想天开地说：“不要，龙是雌的，凤是雄的，这样，龙凤佩、龙凤合飞，就成立了。”

吴建国对自己的新想法似乎有点小得意，进一步补充道：“对，不是说，龙生九子，各有其性吗？你看，龙能生九子，那它不是雌性，怎么能生下九个孩子呢？”

赵丽天：“你这属于胡思乱想了。我们在课堂学的，龙，一是中国的图腾，它代指中国，二是皇权、皇帝的象征。那么，它既代表皇帝，自然是雄性。而且，在许多语境中，龙，总是作为阳刚之物出现的。”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我刚才的困惑。”吴建国道。

赵丽天想了想，叹了口气，“这个问题，或许像忠贞不贰与平行多边交叉爱一样，是个难解之题。”

吴建国轻轻抱住她：“丽天，有些难题，一时解不开，我们就暂且搁置，处理我们能够处理的事。我觉得你选好大学，不一定非要去北京，上海也可以，复旦、交通，都是不错的，这样特别想见面时，抽两三天时间就可见面。”

又说：“你选好大学上，我支持你。不得能因为儿女情长，而影响一生。”

赵丽天不说话，将头靠过来，偎在吴建国胸前，纤绵而柔蜜地说：“我只是想我们能久远、稳定。陈翀说情感是有阶段性的，我希望我们这个阶段长一些、稳一些、甜一些。”

吴建国听此，心都化了，便去吻她。赵丽天自然与他对吻。于是，在江州郊区的这座刚开始开发的山巅，两人驾轻就熟地进行了一场很自然的野合。山呼海啸之后，云淡风轻。

吴建国却感到一滴水滴在自己手上。

是赵丽天的。

她无声地哭了。

吴建国一下紧张起来。“怎么啦，丽天，我做错什么了吗？”

赵丽天靠着吴建国宽阔的胸脯上，玉指轻划着他袒露的胸大肌，呐呐地：“天国，你真的将来会出轨的。真的，我爸爸放的样子在那儿呢，你们男人，比女性，更喜欢多元之爱。这和道德无关，是天性 ……”

吴建国轻轻吻吻她。在时语境中，他不想解释什么，或再起什么誓。她把一切都看得那么透。不能不说，她说得是有一定道理的。

“为什么，我想学习波伏娃，其实，是避害，怕你将来，像我爸那样，那样，我爱你越深，受伤害就越重，如果学波伏娃，我们在心理结构和行为规划里就防着，那样，受伤害的程度就会小得多。建国，你明白吗？”

转了一圈，话又回去了。

原来，她这种选择，和爸爸妈妈不幸的婚姻以及赵元葆好色的天性关联着。

“这样，丽天，我们达成这样一个君子协议你看行不。我呢，反正，只认你一个，但你呢，以后如果遇到让你心动的，你就让心激荡去，不要顾忌我，如果——”

吴建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丽天打断：“这不行，这不平等，对你不公。这样的事我是做不出来的。”

吴建国：“那，你说怎么办？”

赵丽天：“我的想法，我们今天就把它当作一个动议，不作决定，我们再思考思考，等我考上大学，我临行前，我们再商讨一次，看能不能达成共识。”

吴建国：“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