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和蔡文婧跟随起身。

他俩此刻正暗惊着呢。重刑犯，信，原是不允许在审判期间进出的，已经破了例。和女朋友见面，从规则上讲，更是犯忌的。邬局居然开了这个口。显然后面藏着什么招。

返程。邬局是有局长专车且配有专职司机的。张峰和蔡文婧共一警车。回到局里，张峰和蔡文婧回到队里，便哪儿也不去，知道邬局那边肯定会有新的安排。在等令。

而邬局回来后，第一时间去了徐局那儿，把情况跟徐局汇报了。徐局平静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显然，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哪有那么容易的，一封信，就能让这样一个惯犯松口？

邬局倒是把在审讯过程中自己形成的一个思路跟徐局说了，即，铁占元的那条暗道，给王文虎的感觉，是还存在的。但，事实上给封锁死，需要的时候，编一些内容，传给王文虎，设法给他一个错觉：铁占元放弃救你了。

“而我们这边，则可以公开打明牌，就是给他一些特权，并且让他感觉我们在给他特权，其目的一是破案，二则救你。”邬局如是说。

徐局点点头，说：“这样挺好。注意细节把制就行。”

邬局“嗯”了声。这是不需要交代的。徐局交代了，证明他对细节的重视。的确，这些细节有一处操作不慎，就会露馅，就会前功尽弃。

“我想推出下一步棋了。”邬局道。

徐局边思索边缓缓地点头。其实，这下一步棋，是他的创意，有些险，有些难。邬局对他的创意，略一点拨，都不需要挑明，就一下全明白用意。只是此棋走来，操作难度大。

这案子本身就难度大。用难克难吧。

“你就放开手脚搞吧。”徐局道。

邬局回到自己办公室。窗帘还拉着，室子有些暗。但他既没开灯，也没拉窗帘，就让自己被灰蒙蒙的空气包围着，让神思定一定。

有个行动，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是交给张峰去完成，还是由蔡文婧执行。

是个难以启齿、但事情发展到这步必须推出的一招。从事理上讲，应该交给蔡文婧去执行。但，这丫头有些毛，也挺个性的，拒绝执行，是不会的，但，如果她带有情绪，能执行好吗？

电话将张峰叫来，把那一招棋密授给张峰，最后，邬局说：“具体，是你去执行，还是让小蔡执行，你看着办。”

张峰挠挠头，说：“我想想吧。”

头疼。

略一思索，便回办公室，对蔡文婧道：“你跟我出来下。”

蔡文婧便出来了，问干吗。

“有件事跟你商量。”张峰道。

“什么事？”

张峰略显犹豫，最终道：“我们出去商量吧。”

蔡文婧：“去哪里呢？”

张峰：“你跟我走。”

张峰去车队，要了一辆民间牌照的侦察车。

蔡文婧随他上车。以为和平时一样，会边开车边谈事。谁知，车出了公安局大门，上了车辆稀松的解放路，张峰仍不开口，蔡文婧便问了：“什么事呀？”

张峰眼睛看着前方，似乎很认真专注地开车，没听到蔡文婧的话。

“什么事呀？”蔡文婧提高了嗓门。

“工作上的事。”张峰道。

蔡文婧没好气地：“我知道是工作上的事，难道你把我叫出来，会谈革命的友谊？”

张峰：“别急嘛。我在开车，让我专注开车好不好，我们找个地方停下来，我再跟你说。”

蔡文婧：“嗬，看来是中央交办的工作呀。”

张峰不搭理她，只管专注地开车。

出了城，不远，就是南山湖。南山湖很大，周边都是低矮的江南秀丽蜿蜒的层峦叠嶂的丽山，倒映水中，如诗如画。

张峰寻一个相对僻静处，在南山湖边停下。

车停稳，张峰掏出香烟。蔡文婧上车时，就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若有人看见这场景，还以为是一对条件优渥的青年男女，在湖边谈恋爱。

“你要不要来一根？”张峰问蔡文婧。蔡文婧摇摇头。她会有特殊情况下偶尔抽抽。但，现在对她来说，没什么特殊情况。

“好说正题了吧？”蔡文婧催促张峰道。

“当然。”张峰说着，却长吸一口烟，缓缓吐出。

蔡文婧将头扭向窗侧。正好，一只不知名的大鸟从湖边树梢上飞起，在碧水荡漾的湖面上悠然而飞。

蔡文婧没心情欣赏。张峰也没心情。

张峰感觉如果自己再不说正题，“婧娘子”要发脾气了，便道：“上午审王文虎，最后时，你还记得邬局对他表了一个态吧。”

蔡文婧立即道：“你是说，让张燕探看王文虎？”

张峰：“对。挺意外的，对吧。当时，我也觉得意外。这不合常规。但领导的安排应该有领导的用意——”

张峰说到这儿，又不往下说了。

蔡文婧有点急：“说呀，领导是什么用意？邬局找过你，肯定把谜底告诉了你。”

张峰：“是啊 ，告诉了我。但，我忽然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蔡文婧：“不能告诉我的事，就别说，我也不会生气的。干我们这行，权力受限和保密缄口，都是常规。”

张峰：“不是这个意思。”

蔡文婧真急了：“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你怎么像个老娘们似的，吞吞吐吐的。”

张峰“嗨”了一声，摇摇头，艰涩地说：“安排张燕见面，是希望王文虎和张燕能够情感升华，发生那种关系，进而为下一步攻王文虎的心理，埋下伏笔——”

张峰说到这儿，就收口了。

蔡文婧有些发懵。的确，这很出乎意外，没想到局长会弄出这步棋。

蔡文婧愣了愣，忽然意识到，张峰的话说得还不彻底，因此追问一句：“下一步，是哪步呀？邬局应该告诉你了吧。”

张峰看了蔡文婧一眼，迅速把目光移开了，“下一步，是希望张燕能怀孕，如果张燕怀上，就一定会对王文虎产生极大的心理牵制。”

“喫！”蔡文婧本能地反应道：“在一起一次，就能怀上？就算是再安排一两次吧，怀了的概率也极小的。”

张峰：“这个都考虑到了，是不是真怀了，不重要。关键我们只要把这个信息递给王文虎，他相信，就可以了。”

“造假？”蔡文婧道。

张峰点点头，“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蔡文婧：“可是王文虎会相信吗？”

张峰：“会相信的。因为届时，不是我们告诉他，而是通过铁占元的暗线告诉他。”

蔡文婧有些愕然。静下心来，细想想，逻辑上倒是站得住的。

“而且，如果我们的工作到位的话……”张峰词语涩重慢慢道，可以再安排张燕跟他相见，让张燕当面告诉他。这当然是后一步的事。”

“呵呵！”蔡文婧情绪异常复杂的干笑了两声。“局长可真能设计呀，佩服！”突然又问：“你是不是参与的方案设计？”

“没！”张峰矢口否认。蔡文婧侧过脸来用透视眼盯着张峰看。张峰亦侧目和她对视。蔡文婧这才收回目光。显然她是相信张峰了。

张峰：“我也是一个小时之前才知道的。现在想想，其实从一开始，策划让张燕给他写信开始，我估计，局长就已经想得这么远了。”

蔡文婧又意蕴混杂地轻哼了两声。“局长嘛，如果我们想得和他们一样，我们不是可以当局长了……”

张峰叹息一声，道：“我觉得吧，这个方案，是没有道德睱疵的。”

蔡文婧忽然很敏感的：“谁说有道德瑕疵了？”但又禁不住地“哼”了一声。

张峰又取烟。这回，蔡文婧也不言语，直接从张峰手上拿过一根，又将打火机取过，但又不马上点，打火机在手上转了几圈，才将烟点上。

张峰深深吸了一口烟，完毕并没将烟吐出，而是又深吸一口气，将烟几乎全部吞进肚里。憋了较长时间，才将一口气吐出。全无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