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张峰一早去队里上班,见蔡文婧的桌前是空空如也,估计她一会儿会到。昨天说好的,晚上必须有结果。但,张峰和蔡文婧家都没有电话,因此,还得等到早上到单位交流。
张峰等着。张燕那端的事,从邬局跟他说执行方案细节一开始,他就莫名地焦虑起来。人家张燕有着一颗古典美之心,想要守住贞操直到新婚之夜。但,现在,案件需要自己去做工作,动员她放弃贞操。哇,难,太难!
但,案情至此,似乎这已经是唯一选择,从案件侦破角度,局长的创意无疑是高明的,自己从职业和职能角度,都没有抵制的任何理由。
就不期望自己去做这件事。
但,凭他对婧娘子的了解,这家伙,也不会轻易接受。硬下命令?这种任务,硬下命令显得多不合适,而且,如果婧娘子真反感,她能将这任务搅黄了。
所以,才有昨天两人在南山湖边貌似一对恋人的交流。
张峰期待蔡文婧能接受任务。
但快十点了,仍不见她的踪影。
电话响了起来。
刑侦队共有两部电话,一部是外线,一部是内线。响的是外线。靠接电话的一个队里的刑侦接了电话,跟着喊道:“张峰,你的电话。”
张峰一听,感觉不妙。八成是婧娘子的。人不见,此时来电话,肯定有问题。
“我病了,请两天假。抱歉,那个任务,我没法去执行。”蔡文婧声音细小柔弱,一反她平时大大咧咧声音锵锵的作风。
她的确病了,是那种每个月都要来一次的病。这种病,每个女性都会有,但轻重缓急,对每人都不一样。而蔡文婧属于重症,每次来,都痛得必须躺下来,一二天才会缓解下来。
早就看过医生。医生常规开了些药,非常直接地告诉她,药物治疗效果有限。结了婚,就会缓解许多,如果再生孩子,或许就会基本消失。医生话里藏话,但稍有生活常识的都懂,医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蔡文婧连个对象都没有。哪有性生活去逐渐缓解她的这种特殊的病。而且照此趋势,她谈对象结婚,还不知猴年马月。
其实,昨天蔡文婧隐有感觉,因为莫名的焦躁在袭扰她,所以,昨天张峰跟她谈张燕的事,她的情绪反应会显得那么大。作为职业刑侦,对这种特别策划,应该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的。
但她不。她的情绪不允许她马上接受。
但回去后,更焦虑了。跟着,“春讯”一来,她就只能卧躺于床。这个电话,还是她迫不得已,出门拐了两个弯,找了部公用电话打过来的。
身体疼痛,倒让心安了下来。反正,不是我故意拒绝任务执行的,而是“好朋友”来的不是时候。
“你要不要紧?”张峰问。对蔡文婧说自己病了,他绝对相信。蔡文婧绝不会因为工作的事装病的。
“没事。过两天就会好的。”蔡文婧有气无力地答道。
张峰一听,懂了。在刑侦队,婧子这毛病是公开的,因为有一次,也是特别任务,必须由她扮演一个城市姑娘去执行,先是答应了,但没想到第二天她“好朋友”来了,直接将她整趴在床上。只好临时到区局调人相顶。
但那次任务,差点出大错,因为执行难度很大,那个从区局借来的女公安,毕竟没做过扮演性的工作,露了馅。
所以,后来樊队一直向邬局要求刑侦队必须配二三个像蔡文婧这样素质的女刑侦,免得关键时候又掉链子。邬局自是答应。但,说归说,两年过去了,也没有年轻的形象佳的有能力的女刑侦来报到。
张峰只得哀叹一声。看来张燕那头的工作,只有自己上了。
当然,拖两天,等婧娘子身体恢复了,再请她出马,也不是不可以。但,邬局说了,时间紧,一天都不能拖。
张峰将电话打到中山幼儿园,想先约一个张燕。但电话那端上,上课时间,老师一概不可以接电话。
中山幼儿园的确不同于蒋桥幼儿园,包括下班接小学,门口乌泱乌泱的都是家长,老师下班也没个准数。因此,想在门口等到一个老师,而不是事先约好,难。
忽然想婧娘子如果正常就好了,由她去幼儿园,以朋友身份,进去给张燕递句话(或递张纸条),告诉她一个时间点,自己在幼儿园外等他呢。
嗨,如果她正常,都不要自己去谈了。婧娘子小脾气虽有,但大局还是很识的。
自己去?门卫一定会拦,亮自己的身份显然是不合适的,更不能着警服去——王文虎和她的关系以及王文虎的近况,幼儿园这边,大概率都是知道的,一个警察去找她,肯定会引起一些对她不利的非议、猜想。
通过局里去联系教育局,再找关系,一层一级地找人?影响扩散得肯定更大,负作用自然更盛。
算了,还是用最笨的办法吧。下班时间,到幼儿园门口等。实在等不到,就上医院找,或者去她的新居所去找。
下午四点半钟,张峰就开了辆侦察车过去了。最理想的还是在幼儿门口将她截住,这样自己和她见面的事,王文虎的家人就不知道。如果是医院,则躲不过去。而她的居住,张峰估计,不到十一点,她不会回去。
太迟了。这次的谈话交流,时间肯定短不了。她明早还要上班呢。
和去蒋桥接她时一样,张峰将车停在远处,步行到幼儿园门口。
幼儿园门的气氛和景象,是另一个世界,爷爷,或奶奶,或妈妈,或爸爸,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看着自己的宝贝出来,或抱着、拉着、挽着自己的宝贝出来,一片笑声,暖融融的天伦之乐,仙境一样。
还好,张峰等待时间不算长,五点十分左右,他就看到张燕推着一辆小巧的女式飞鸽自行车出来了。没等她跨上车,张峰迎了上去,叫了声:“张老师!”
张燕一看是他,直接叫道:“峰哥,是你呀。你是在这里等我的吗?”
一些日子不见,张燕有着明显的变化。虽然还是白皙,但几无血色,脸部了消瘦了许多,一种掩饰不住的憔悴,让张峰看着阵阵心疼。
“是不是我虎哥有回信了?”张峰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第一句话,她第二个问题就抛出来了。
“燕子,我有话要跟你谈,你上我的车,好吗?”张峰道。靠近她了,别人听不到了,他自然地就叫出了“燕子”。
一丝阴云刹时掠过张燕的眼眸。张峰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就证明王文虎还没有回信,一定发生了其他事。
“好的,峰哥。”张燕回答道,“不过我要和他爸爸打个电话,因为正常情况我下班都是直接去医院的。我不去,他会担心的。”
张峰这才蓦地想起,铁占元给王文虎妈妈安排的干部病房,是有电话的。自己怎么把这忘了。不过,就算当时想到,也不可能通过这渠道联系张燕。
就不多想了。
“行。”张峰道。“先跟我上车,看哪里有公用电话,就打一下。”
张峰说着,引着张燕跟自己走,拐了一弯,树荫下的路边,停着辆张燕熟悉的小轿车。巧了,车前不远的一个路边小杂食店门口,有部公用电话。
“燕子,你跟他爸爸就说要加班赶一个教案,没时间过去。不要告诉他是我跟你在一起,好吗?”张峰提示道。
“好的,我按你说的说。”张燕道。
张峰从她手上接过自行车,“那你去打吧,我把车放在后备厢。”
张峰把车放好,就站在车旁等张燕。
不一会儿,张燕就过来了。张峰不由问道:“还好吧?”担心这个不会撒谎的人,连这么一个简单的撒谎也会露馅。
“还好。就是问我晚饭怎么弄,我告诉他家里有挂面,他提醒我下挂面一定要打一只鸡蛋。”张燕回道。
张峰这才忽然想到,这个时间约她谈事,又不是三言二语能说清楚的,那就有一个共进晚餐的问题。本来,他是想把张燕接到昨天和婧娘子说话的南山湖边去作交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