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扭过头来,道:“燕子,你想不想救你的虎哥?”
张燕:“这还要问?!”
张峰折过身来,坐回原位,又是那种两人坐得很近,但抬目不见对方的角度。这样内心许多波动对方都感受不到,对方的一些心灵磨难,自己也可避开。
张峰道:“是这样,燕子,我们分析下来,现在,这个世界上,他最在乎的,是你,如果你出手救他,就还有希望。”
“峰哥,需要我做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张燕道。
张峰语迟重地:“你——能做到的。就——两条。”
张燕:“哪两条,你快说!”
张峰却答非所问地:“你知道吗,他看过你的信后,就想给你回信,被我们拒绝了。因为我们意识到,他给你写信,主要就是想跟你分手,让你重新开始生活。”
张燕:“这是不可能的!”
张峰:“是啊,我们也这样想的。但,他有他的目的呀。他是想,如果你和他分手,他就什么顾忌没有了,一味地和我们死扛到底。那他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张燕:“那我更不能答应他。”
张峰:“是的,我们也认为你是不会答应他的。但,燕子,为了救他,我们觉得,光不和他分手,还不够。”
张燕:“还要做什么?”
张峰:“就是把你上次信上写的,如果他被判死刑,你也自杀,跟他一起走,态度再鲜明一些。”
张燕立即道:“这个可以,这本来就是我的想法。”
张峰:“要强化这种想法,他可以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但他珍惜你呀。如果你抱死了你走我也走的决心,这样他就有顾忌,就有可能和我们合作,减免他自己的刑罚。明白吗?”
张燕:“行,我再给他写封信,强调你说的那点。”
张峰扭脸看着张燕,目光深邃而迷蒙。看得张燕有些不安,“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张峰:“不是,你没说错。我是问你,是写信有用,还是你当着他的面跟他说,有用呢?”
张燕惊异地:“我可以见到他吗?”
张峰幽幽地:“我们领导说了,只要你能做到两点,就可以打破常规,安排你们见面。”
张燕:“我不是答应了吗,你死我也死。对吧?”
张峰微微点头。
张燕忽然地:“对了,你说两点,现在只是一点。还有一点是什么?”
张峰将头深深地埋下去,捏紧双手,无言以对。
怎么开口?那种事情,面对这样一个纯真无邪理念上或许传统保守的姑娘如何提及?相信如果是婧娘子,也是难以启齿的。这个细节,或许,就是婧娘子焦虑犹豫的主要原因。
“燕子,有,有个问题,我,我想问你,好吗?”张峰埋着头,瓮声瓮气地问。
“你,你问。”张燕重没见过张峰如此这般犹豫和气短,这使她小有紧张。
“你,你和你的虎哥,有,有个约定?”张峰吃力地表述道。
张燕一时联想不到,懵懵地反问:“约定,什么约定?”
张峰结巴巴地:“就是,就是,你们结婚前,结婚前,不能有那、那个事——”
哦,原来是这事呀。张燕一下明白了,她立即应激反应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显然,这是个她不愿触及的话题。
张峰蓦地将头抬直,迅速看了张燕一看,又立即将目光移开了。“这,就是我,我说的第二点。”
张燕:“什么什么第二点,我不明白,你,你说直接点好吧。”
张峰吃力地:“你,你不是和他,和你的虎哥有个约定,婚前不发生那事对吧。”
张燕迅速反应道:“是的,是我的主意,他很尊重我。这个君子协定,他一直遵守得很好。”
“那,你能不能,在我们给你安排的会面时,突破这个协定?”
张峰终于说出最关键的。好费力呀。
“这是为什么?”张燕的反应很快。
“为了救他呀。”
“这和救他有什么关系?”张燕眼眸中那种天然的纯真照射得张峰抬不起头来。
但必须挑破。单纯经常是和幼稚混在一起的。
“燕子,我问你,你在他心目中,是不是最重要的人?……是的,对吧,正因为他非常爱你,所以,他才尊重你的感受,不结婚,不——那个。但,你知道吧,燕子,男人一旦和他爱的姑娘发生那样的事,会更爱那姑娘的。”
“是嘛?”张燕似信非似,眼睛里问号飞流。
“是的。”张峰用坚定的语气回道。“虽然我没结过婚,但我是男人,我有感觉的,如果我和一个我很爱的姑娘发生那样的事,一定会把她看作比自己生命还要宝贵的。”
张燕怔怔地看着张峰,不言语。
“还有一点,这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就是我们中国男人,只有和他所爱的姑娘真的发生那样的事了,才会把那个姑娘看作是自己的女人,特别是那个姑娘把她人生的第一次奉献出……”
张燕跺了一下脚,用手捂住脸,埋下头去,从指缝间透出她的声音:“你说什么哪……”显然,这时,中国贞女特有的羞怯占据了她的内心。
张峰压低了声音,柔和地:“燕子,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他呀。”
张燕不动,也不应答,沉默着。显然,她在消化着张峰的话。
其实,这是一步棋,而紧随这步棋的是下一步直刺王文虎内心的一着,就是张燕“怀孕”。但,此刻,面对如此单纯的姑娘,张峰说不出口。当然,这不只是情绪面的,也是策略上的事。
屋里极静。张燕不开口。张峰不知说什么。在张峰二十七岁的生涯中,除了高中时单相思过一个女生,感情生活还是一张白纸,今天这个“任务”,许多地方都超出了他对生活的感受。但刚才说的,又是发出自己的感受。
如果,如果,燕子是自己的女朋友,如果,如果和她发生过……
哦,张峰不敢往下想。不,是不能往下想。张峰将头直摇。自己怎么会如此想,荒唐荒唐!
让一个“处男”去说服一个“处女”去献身,这的确太为难张峰了。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鞭炮声,又是挂鞭,又是天地响,一阵一阵惊天动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之气,隐隐从窗飘进。一定是有人家办喜事娶媳妇。一个新的洞房之夜在这个晚上将要发生。
“什么时候去见他?”张燕忽然问。手仍捂着脸。
“尽快吧。”张峰回应道。看来她是想通了,才会如此问。
“尽快是多久?”张燕这回松开手,抬眼看着张峰。
张峰却避了她的眼光。这本是领导才能决定的,自己还要赶紧把今天的交流结果向邬局汇报,具体时间,估计邬局都定不了,最终要徐局拍板。因为这是违规的事。但,这些都无法向张燕说。
有一个感觉,就是这个主意虽是从徐局那里来,是团队的工作谋略。但张峰不想让张燕知道(感觉到)这是个团队的,因为,凭他的直觉,如果张燕知道这是团队主意,会有抵触情绪。
“快的话,一周左右吧。”张峰将话说得很有弹性。自己没把握的事,说出去要承担后果,他可不想给张燕一个说话不靠谱或不算数的印象。
“能不能快点?”张燕心里想什么,嘴里就直接说出来。
“我尽量,好吗?”张峰实实在在道。
张燕非常信任地点点头。
“不过——”张峰欲言又止地。
“不过什么,有话跟我就直说。”张燕道。
“这事,对我们来说,是属于违规的,就像上次让给你传信一样,都是违规的。而这次性质,比上次厉害得多。所以,这件事,你不能向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张燕迟缓地点点头。对她来说,撒谎,是件极难的事,而隐瞒,也不容易做到,特别是面对王文虎父母时。所以,显得不坚定。
而这正是张峰担心的。这事,真是不能传出去的,特别是不能传到铁占元耳朵里,他要是知道,肯定用尽手段进行干涉,而且结果可能会弄得公安整个团队都尴尬甚至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