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和蔡文婧要了辆车，迅疾出发。可刚拐了两个路口，张峰就将车停在路边，愣愣地望着前方。蔡文婧似乎一点也不诧异，也在那里发怔。

“你说，像张燕那样的人，能经得住那样的生离死别吗？当然，王文虎被判了，消息最终她会知道。但，那只是一次性的冲击。而现在这样的设计，就是两次冲击……”张峰道。

蔡文婧：“谁说不是呢，关键，她还怀着孕，身体那样弱。而这怀孕，全是你们一手策划的。”

张峰被蔡文婧的话刺激得受不了：“什么我们策划的呀，你不是也参与其中的吗？”

蔡文婧：“我是外围的，跑腿的。你是核心成员，知道许多我还不知道的秘密，担当着我担当不起的重任。”

张峰：“好了，婧娘子，我们就别斗了好不好。想想怎么办吧。”

蔡文婧奇怪地：“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执行邬局的指令呀。难道，你想抗旨不遵？”

张峰看了蔡文婧一眼：“有点这个意思。但这需要得到你的同意和支持。”

蔡文婧好奇地：“同意不同意另当别论，问题是我怎么支持你？”

张峰：“这首先，你要同意我的想法，就是我们用我们手上一点可怜的执行权，保护一次张燕，不让她受这次大的刺激、大的伤害。婧娘子，如果我没看错你的话，你应该同意我的想法。”

蔡文婧：“既如此，还废什么话。说吧，我怎么支持你。”

张峰略一想，说：“首先，沉默。下面我做什么，你都沉默，装作不知道，好吗？”

蔡文婧：“装聋作哑，这不难。”

蔡文婧说完，见张峰不吭气，不由回眸看看他。原来他正在凝思。显然，在想着什么法子。过了一会儿，似乎主意定了，说：“这样，你马上就下车，回家去，千万不要回局里。明天早上，我去你家接你，然后，过来接张燕。”

蔡文婧狐疑地望着张峰。张峰回他一幅严肃而幽远的神色。“你去吧，有些事情，你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

蔡文婧明白了，显然他设计了一套针对明天邬局方案的组合拳。的确，这样的事，自己知道得越少越好。

蔡文婧下车走了。见她走远了，张峰将车头掉转了方向，开车去了一家综合药房，买了二克火麻仁，买了两根注射器，然后就直接回家，将那火麻仁一阵煎熬后，用纱布过滤，将汁漏在一只碗里，待凉后，用针管将火麻仁汁吸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张峰便驾车来到张燕所住的楼下，坐在车里静等着。不一会儿，起早送鲜牛奶的过来了，一楼二楼三楼，将有预订鲜奶的客户家门前的牛奶箱里，将新奶放进旧瓶取走，随后，踏着三轮车，去了另一幢楼。

这鲜奶，还是铁占元心细，给张燕安排这套居住时，就给订了鲜奶，每天一瓶。张燕也喜欢喝，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出门取回鲜奶。

张峰蹑手蹑脚地上楼，来到张燕家门前，三下两下，就将那简易锁着的牛奶盒盖打开了，随后，取出那两根针管，将昨天熬的火麻仁汁，注射了进去。随后又关锁好，恢复原样。

张峰回到车上，并没马上离开。才六点多钟。他的车停在不远处，不注意看是看不到的，而他在车里，可以看见二楼楼道。

过了没多久，张峰看见张燕出来，打开奶箱，将那瓶鲜奶取走了。

七点半钟许，张峰去接蔡文婧。两人直奔张燕家。

上了二楼，轻轻叩门，无人应。蔡文婧看了张峰一看，加重敲门。只听里面传来窸窸窣窣混杂着呻吟之声。蔡文婧大声叫起来：“燕子，燕子，开门，开门！”

门，终于被拉开了，但燕子手执门把手，弯腰捂着肚子，一脸惨状。蔡文婧忙问：“燕子，你怎么啦？”

张燕低吟道：“肚子，我的肚子……”

蔡文婧吃惊了：“你的肚子怎么啦？”她把怀孕的事联系在一起了，以为张燕的子宫胚胎那端出了问题。

张燕只说了声“疼”，忽然说“对不起”，说着，急急往卫生间而去，门虽关上，但俩人明显听到燕子拉肚子串稀的声响。

蔡文婧压低嗓子斥问张峰：“你把她怎么啦？”

张峰示意她小声点，说：“没什么。没事的。”

蔡文婧“哼”了一声，推开卫生间的门进去，问张燕：“燕子，你究竟怎么啦？”

张燕有点缓过劲来，说：“没什么，就是拉肚子，早上喝了牛奶，就开始拉，已经拉了三次了。”

蔡文婧：“会不会是中毒了？”

张燕：“我也不知道，应该不会吧。”

但说话间，又是一阵拉稀。张燕捂着肚子，克制着疼痛。

张峰在外面道：“不是中毒，就是急性肠胃炎，得赶紧上医院。”

蔡文婧似乎领悟出什么，附和道：“对对，我们送你上医院吧。”

张燕：“没，没事，过去，也拉过，二三次后，就好了。再等等看。”

好吧，就再等等看。

都来到客厅。张峰倒来杯温水，递给张燕：“来，喝点水。拉肚子，容易失水，要多喝水。”

张燕将水喝了两口， 忽然又捂上肚子，说：“不行不行，又来了。”说着挣扎起身，往卫生间方向而去。

再出来时，张峰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必须上医院。现在就走，挂急诊。”

蔡文婧上去扶住张燕，说：“走，这种症状，越早上医院越好。”

张燕：“可我，我还要上班，今天有两节音乐课，还有一节绘画课。”

蔡文婧：“你都病成了这样了，就是去了幼儿园，也没法上课的，一会儿，我给你们园长打电话，请个病假，没事的。走，上医院。”

张峰：“走吧，别耽误了。”

两人架扶着看上去已经有些虚弱的张燕，来到楼下，上车后，就直奔医院，挂急诊。刚到急诊室，张燕又慌张地叫道：“快，快上洗手间。”

又要拉了。

回到急诊室，急诊医生按常规，听脉搏、量血压、询病况，让张燕躺在床上，手抚其腹部，左按按，右按按，边按边做些询问，随后，开出验血、验便的报告。

化验，是个折腾人的过程，验血，还好说，去了化验室抽血就可以了，可这验便，必须提取病人的大解。可刚才大解时，还没有化验这一项，便没留任何残留，现在，真的需要化验了，进了卫生间，却什么也拉不出来。

等。

终于有了。

于是，张燕被两人扶着，这才去了化验室。

时间已经快九点。

而安排王文虎和张燕见面的时间，就是九点至九点一刻。且这时间，不是公安控制的，而是法院执行庭的人在现场控制。邬局昨天和法院执行庭那边将细节都沟通好了。

张峰看看手表，对蔡文婧说：“这边你照料下，我赶紧给邬局作个汇报。”

蔡文婧满是理解地点点头，说：“你快去吧。”

张峰将电话打到“九华山”，那边的人很快找到邬局，请邬局接电话。邬局一听张峰的声音，急急地问：“你在哪里？怎么到现在还不把人带过来？”

张峰开言就道：“邬局，出事了。”

邬局一听，感觉不好，问：“什么事。”

张峰：“张燕，出情况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

邬局暗叹一口气，问：“是她受不了，顶不住了？”他以为张燕受不了王文虎要被枪毙的信息病倒了。

张峰不作解释。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可以这样想，但我没这么说。这样给自己留条后路。

邬局又问：“那你们能不能让医生用点什么特殊的药，把她的精神支撑一下，尽快把她送过来。”

张峰一听这话，一下动摇了往昔对这位局长大人的敬重。人家都在医院抢救了，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用药物支撑一下？如果张燕真是知道真情真的被击垮，靠药物支撑一下，那是会送她的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