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副秘书长大喜过望,叫道:“你是保洁阿姨吧?”
那保洁阿姨一时发愣。毕竟只见过一面,且还是二年前。但很快还是反应过来了,惊喜地叫道:“哦,你就是第一次付我半年工资的那位领导……”
小孟道:“他是市委梁秘书长!”
司机就是司机,刚刚自己后悔多话的,现在又多话了。因为他看到梁副秘书长朝他横眉飞过来一眼。梁副秘书长自然是很不愿意在这样的保洁阿姨面前暴露身份的。但小孟已经叫出来了,只好更正道:“是副秘书长,副秘书长。”
阿姨则由衷地喜庆地叫道:“那也是很大的官呢,我这一辈子还没遇到这么大的官呢。副秘书长,您好!能为您做事,是我的福分。”
梁副秘书长一听,心想这保洁阿姨还挺会来事的,忙说:“是这样,我们有点急事要进这屋,但,来的时候,忘了把钥匙带上了。正想——”
那阿姨一听,乐呵呵道:“这不是赶巧,我来了吗,一、三、五,今天是星期五嘛。”
梁副秘书长一听,脑子一转弯,忙问:“那,你上次来,也就是周三来,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阿姨想了想,摇摇头。
梁副秘书长:“那,阿姨,麻烦你把钥匙给我。”
阿姨呵呵一乐,说:“给你还不方便呐,我怕丢,把它扣在裤腰带上。我帮你把门开开不就行了吗?”
说着,就从裤腰处熟练地抽出钥匙,要插孔开门。
梁副秘书长一把抓住她的手,说:“这样,我们今天有特殊的工作,要先进屋里看一看,你呢,不方便跟我们一起进去。你把门开了,就待在门口,我不叫你,你就不要进去好不好?”
那阿姨人很随和,仍笑呵呵地:“行,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姨说着,把门锁扭开,推开门边门,说:“领导,你们进吧。”
梁副秘书长:“好的,谢谢你!”
梁副秘书长说着,向小孟一使眼色,两人一起踏进屋里。
一进去,感觉很不一样,地上铺着绒毛地毯,门边是换鞋柜,墙上有一排电灯开关,而屋里所有灯都是关着的。梁副秘书长没有去动电灯开关,也没考虑换鞋,而是把门推合上,又将插鞘插紧。这样,那阿姨即使有钥匙,也进不来了。
梁副秘书长这番操作,弄得小孟有些紧张。他头脑简单,没像梁副秘书长想得那么多那么远那么凶。梁副秘书长是设想了最坏的可能,才拉着他往这边来的。而屋里有股特殊的他们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气味,加重了梁副秘书长的那种凶险的推测。
果然,在奢华的卧室的席梦思上,他们看到了他们的戴书记。
戴书记上裸着身子,半边盖着丝绒被,但一条腿又是露在外面的。整个脸色,一如死灰,没有任何血色,眼半睁着,射出吓光的光毫……
二人不约而同大叫一声“戴书记”,便急扑床前。戴书记毫无反应,等他们手很自然想去抚抱他时,这才感觉,戴书记全身冰凉,全身僵硬。吓得小孟急忙抽出手。
梁副秘书长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虽然来时就有最坏的预感,但一个前天还八面威风的大书记,现在就冷冰冰地僵躺在这里,还是让他大感意外。
但梁副秘书长很快作出了正确的行为:听心跳,没有,察呼吸,没有,他一时不知哪来的勇气,蓦地抱住戴书记的双肩,想把他扶坐起来,边做这个动作边大喊:“戴书记戴书记!”
但僵硬的戴书记他弄不动。冰冷躯干告诉梁副秘书长一个冷酷的现实,戴书记,已、经、死、了。
梁副秘书长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竭力遏制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和惊愕。对策,下一步对策应该是什么?送医院抢救,还有意义吗?死了,他肯定是死了。
但,他是怎么死的?
保护现场!
保护现场!
毕竟在政法系统待了这么多年,案子听了、看了那么多,虽然过去自己没有直接遇到,但知识的积累还是提醒他应该怎么做。
梁副秘书长一把抓住吓得瑟瑟发抖、哭也不是叫也不是的小孟,晃晃他,厉声说:“注意,保护现场。你,现在,跟我出来!”
小孟一听,叫自己出去,巴不得呢,立即起身,紧随着梁副秘书长往外赶。刚拉开门,那阿姨一张笑脸被两人吓人的异样神色收了回去。
梁副秘书长用最严厉的口吻对那阿姨说:“你,从现在起,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懂吗?哪里也不许去!”
那阿姨一下吓坏了,哆嗦着问:“秘、秘、秘书长,怎么、怎么啦?”
梁副秘书长没工夫理会她,转过脸对小孟道:“我去叫人。你守在这里,守住这个人,千万不能让她跑了,也不许她进去。”
小孟从来没看到温文尔雅的梁副秘书长如此严厉凶狠,本来,他是有些怕的,想随梁副秘书长一起走,见他这样用命令的口吻要求自己,他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提了一个可怜的要求:“你可要早点回来呀!”
“这还要你说!”梁副秘书长大吼着,拔腿就跑。
跳下一楼。猛蹿出巷。寻找商铺。拿起电话。
慌。但梁副秘书长没有失去最后的冷静和理智。第一个电话,应该打给谁?
公安?龚副市长或邬局?
不,不对,应该是市委秘书长。他是自己最直接的领导。在行政序列里,他排在自己的最前面。
但,市委秘书长人不在。接电话的是行政秘书。梁副秘书长只好说:“我这里出了特殊情况:戴书记意外死亡,你设法帮我向殷秘书长汇报一下……我人在外面,打电话找不到我……具体地点在棒槌宫203号。最好请秘书长过来一下。”
随后,拨龚副市长的电话。又不在,没人接!
拨邬局。通了。
“邬局,我是梁雁雄呀,出大事了邬局。戴书记意外死亡。你赶紧带刑侦过来。具体地点在棒槌营203号。你尽快到,我会在巷口等你……”
梁副秘书长正想挂电话,忽然又说:“等等。你们过来,最好不要开警车,也不要穿警服。人精干些。到后再根据情况组织力量。”
公安局就在主城区,距离棒槌很近,十分钟,就到了。
过来三辆用民间牌照的轿车(含邬局的办公车)。梁副秘书长站在巷口盼着,一看车过来,就迎上去。邬局问:“怎么回事?”
梁副秘书长这才松口气,含着泪道:“戴书记,死在这上面一幢楼上了。”
邬局等人在梁副秘书长带领下迅速往巷里冲。三辆车,共来了十一个人,全是便装。刚到楼下,邬局便留下一句:“门口,两人守着,不许任何人上来。”
立即有两个便衣守在了门口。
上了二楼,小孟一见,拖着哭腔叫道:“邬局你可来了。”
而那个保洁阿姨则冲着梁副秘书长恐惧而可怜地叫着:“梁领导,我我,出什么事了,我我。”
梁副秘书长:“你先开门。”门已经又锁上了,钥匙还挂在她的裤腰带上。
阿姨哆哆嗦嗦抓住钥匙,去开门,但手抖得厉害,钥匙怎么样都插不进去。一个便衣一伸手,捏紧她的手,这才将钥匙插进去。门,立即开了。
邬局率领着樊队、步副队还有刑医等,立即进屋。却伫于门口,不急于进去。原来,是套鞋套。
而梁副秘书长则对那阿姨说:“把钥匙交给我。”
阿姨“哎哎”答应着取钥匙。本来,是由根绳子穿过裤腰带,打了个活节,取下很方便。但一紧张,活节变成了死结,怎么也取不下。门口两个并未随邬局进去的便衣的其中一个,变戏法似的掏出锋利的刀,一下将那绳割断了。
钥匙到了梁副秘书长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