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咏点点头。忽然叹了口气。陈翀问怎么啦。杨咏道：“你后天去美国，什么时候回？”

“十天后。”

杨咏：“我叹气的就是这个。我希望你直接介入文化中心的规划。我觉得这是最关键的。而我，经营管理上是菜鸟，是外行。”

陈翀：“那我可要收费的，因为这种劳动是高智商和关键点的劳动。”

杨咏：“当然要付费给你。只是——”杨咏有些小心地问：“你这种费用，大概需要多少？”

陈翀：“按照美国的惯例，是项目整体投入总额的5%至8%。”

杨咏吓一跳。按2.9亿总额算，按6.5%中间点提，她的咨询费用是一千八百万左右。

陈翀微微一笑，“高了是不是？”

杨咏：“是。都吓着我了。”

陈翀：“项目规划，是房地产项目投资中最关键的劳动，好的规划，能多赚50%甚至100%，差的规划，会亏钱的。

就像我们常听到的一个美国故事：一家工厂的核心机器坏了，请了个专家来检修，专家查看后，在一个地方画了个圈。结果修理工程师打开那里，修好机器。那专家要收咨询费一百万美元。说，划个圈，只值一美元，但在什么地方划，值九十九点九九九万美元。”

杨咏：“这故事我知道。可那是在美国。这里是中国呀。”

陈翀微微一笑：“你觉得付多少合适呢？”

杨咏抖抖擞擞地：“三、三百万……”心下却想，三十万就不得了了，就是我这个区委书记三年的工资。

陈翀不语。

杨咏：“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吧；我们不是在讨论嘛”

杨咏的语气中带有乞求的色彩。的确，她感觉这项目规划离不开陈翀。但陈翀开出的价，着实让她为难。

陈翀：“行，360万吧，这是我的底线。”

陈翀语气较硬。

杨咏沉默。

陈翀贴近她，在她耳边微风式地说：“360万里，有20%属于你的。”

杨咏第一时间条件反射性地：“这，这不合适吧。”

陈翀：“这是惯例。我们都要按规矩办事，对吧。”

杨咏简单一算，合着增加的60万就是给自己的呀。

“行，360万，就这么说。”杨咏果决道。她以为陈翀会和她击掌或握手或拥抱。

谁知陈翀没有激动地表示，“我们签个合同吧。”陈翀道。

这让杨咏一愣。“陈老师，这，这样的合同是不能签的。”杨咏道。“我要是和你签这样的合同，我这个书记的位子就坐不稳了。只能和你的公司签一份三十万咨询合同。”

然后，她极小声地：“其他钱，你放心，我肯定会付给你。”她朝吴建国方向挪挪嘴，“大头部分，我加在他的建筑费里，你从他那里取。”

这回，轮到陈翀叹口气了。这就是中国特色。的确，一份360万的咨询代理合同，会让江州官场炸锅的。有些事情，只能是“悄悄地进庄，打枪的不要”。

陈翀：“行，那我用我公司的名义和你签三十万的合同吧。”说着， 陈翀掏出一张名片。这是个让杨咏感到新奇玩意儿。名片上写着陈翀的身份、职务、电话号码（中国的、美国的）、传真号、通讯地址等。

陈翀说：“我去美国了，你可以电话联系我。当然，最好不要白天打，特别是午饭后打。”

杨咏立即插言道：“是的 ，那边正是下半夜。”她不能让陈翀太小看自己，好像自己什么都不懂似的。

陈翀道：“合同最好在我走之前签下，简单一点。然后我会把几个重要点写给你，你可以参照那几点，推动下一步工作。”

“好！”

吴建国将杨咏送至家，问陈翀：“送你去哪里？”

这是话里有话。吴建国现在不了解陈翀和赵元葆关系。事业合作是无疑的，但情感关系呢？前些年从美国回来时，她是有外国男友的。而赵元葆也是情有所依的。

但现在呢？

“送我回家吧。”陈翀说。

陈翀的新家，是赵元葆出资在郊区买的一套老式别墅。

但这意味着什么呢？赵元葆会常住在那边吗？

吴建国一时想不明白，不去想了。有“波伏娃多元情爱”理论垫底，他现在对大多数复杂的情感关系都抱一种开放接受的态度。

但，对自己，却不能完全释放。这些日子，他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和任春梅旧情升温，居然留下一个种子在她腹中，虽然按任春梅的说法，他这是做“好事善事”，她和秦晓哲都会一辈子感谢。

任春梅到德国转了一圈，将那孩子的包裹了厚厚的合乎人伦的外衣。吴建国没想到自己的生命基因如此强大，让赵丽天怀一次，而任春梅几乎没几次接触就有了种。

任春梅从德国回来后，两人关系似乎又恢复到从前，更多工作上有交际，私下少有情感交流，更不用说情爱之欢了。这让吴建国每次见到她，总有别扭之感。而任春梅每次见到他，眼里总是满满的母性的柔波和隐秘的微笑。

和任春梅的情感关系，应该算是搁置、冻结在那里，一旦老天设置一个特有环境，两人随时会死灰复燃。

但主观上，吴建国是想“到此为止”，现在唯一牵引他的，是任春梅肚子里的那个种。毕竟，那是自己的孩子呀。当然，这应该是一个和任春梅一起保守一辈子的秘密。

神护士是意外闯进吴建国灵魂的。从第一次见面，吴建国内心一种特殊的声音就开始轰响起来。特别是小神给他两针特殊的青霉素注射后，小神在他心中圣女一样的存在。

但，小神后来的呈现，让他一时读不懂，让他懵。那天在他办公室给他注射知道他的总经理身份后，说好的给他留的座位没了。这是为什么？是清高和自尊？不过还真要感谢她那天没给自己留座位，让自己坐到后排发现了险情。

生活中充满了不确定。

冒险抢救她，是因为爱吗？不知道，当时，感觉她处于危险状态时，就本能地不顾一切地去救了。隔天，班上同学约吴建国一起去医院探望骨折的小神时，吴建国以没时间为由，没去。

吴建国有种直觉，这时，只要自己伸开双臂，小神就会投入自己的怀抱。

但他感觉手臂千钧重，伸展不开。

不能太对不起赵丽天。

隐隐期冀，丽天在厦门那边有甜甜美美的爱情。反思那次赵丽天寒假未回到北京滑冰自己的情困，觉得自私而狭隘。

她应该有吧，凭她的魅力和理念。

只是她不肯和自己交流罢了。

吴建国如此安慰自己。

一个现实问题在困扰着吴建国，这就是欲望。经历了和赵丽天多年丰富无拘的爱情，让他把爱情的各种甜美都品尝遍了，才明白，支撑爱的真正动力，是情。

而一个已经被情爱激活的青壮男人，是很难再为了爱而独身许久的。况且，吴建国有了他最爱的人给予他的“波伏娃”特权，因此，欲望之火就更难抑制。

但他努力抑制着。

现在他非常懂赵元葆家为什么会存在一个贤淑性感的聂阿姨。

还有一年，丽天就毕业了。

争取把这一年熬过去吧，把小神从心中抹掉。

可小神却来了。

夜虫轻鸣，白帘如梦，小神一袭白大褂，笑而无声在坐在吴建国的床头，伸出她的玉手，抚他的额头，说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吴建国想推开她，但怎么也推不动，一使劲，却触碰到她胸前敏感处，让他热血沸腾起来……

原是南柯一梦。

觉得这个梦不应该有，更不应该在梦中无意袭胸。

天亮再醒来，吴建国发现自己居然梦遗了。这可是多年没有发生的事了。

而当晚，小神果真出现在吴建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