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丽天心思不在细节上:“是啊,这样就好比是一场梦。梦很甜美。但眼睛一睁,梦没了。结束了。”
吴建国头直摇:“不,这毕竟不是梦,如果没结束呢?”
赵丽天:“那就是一个长长的梦,或者是断断续续的梦。天国,我只想问你一点,你现在还爱我吗?”
吴建国:“这还要说!”
赵丽天:“那,你经历了那个所谓的风浪后,是更爱我了,还是让我们的爱,褪质了?”
“更爱了。但总感觉愧对于你,有犯罪感,想找机会弥补你。”
“那,你这突然来,是赎罪来了?”
“也不是啦,就是特别想你,想尽快见到你,就来了。”吴建国着,头低垂下去。他忽然想到小神。小神是让他动心的。但,如果不是对赵丽天深切的情感,那个“备胎”,就用上啦。
是的,尝试过“波伏娃”之后,更爱丽天了。
“这就证明,我们实验‘波伏娃多元情感’大方向还是对的。”赵丽天边思边说:“超越、现代、科学、境界,应该还要加上一条,修行,完美自我。”
赵丽天用坚定的语气说:“这个实验,可以继续下去。建国,你同意吗?”
吴建国:“你回来,就停止。”
赵丽天异常敏感地:“你的意思,我不学研了,毕业就回江州?”
吴建国想了想,说:“差不多吧。但,最后决定由你拿。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赵丽天想了想,问:“你那边业务拓展,很需要我吗?”
吴建国:“那当然。前两天还讨论要把‘天国建筑’的法人转给你呢。”
赵丽天:“这是为何?难道是为了弥补你的愧疚感?”
吴建国:“不是不是。是生意的需要。具体比较复杂,还是不提了吧。反正那笔生意我也不想做了。”
赵丽天定定地看着吴建国,一字一句道:“吴总,你可知,我学的什么专业?”
“金融工程呀。”
赵丽天:“是啊,我毕业论文,正缺少许多实战案例,你手边现成的,为什么不能跟我说说呢。再说,换个角度,我所学的东西,或许对你的生意提供一些有益的参考呢。我当初选择这个专业,就是为未来能在你的生意上做好参谋的。”
这一下,把吴建国逼到墙角了。没有不说的理由了。吴建国看看手表,说:“行,我告诉你。不过,故事蛮长事情也多,已经快一点了,我很累了。我们先休息,美美睡一觉,明天再向您老人家汇报,行吗?”
赵丽天咯咯笑出声。
吴建国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这是奇怪的体验:情绪一旦亢奋,但有肌肤之亲,所有疲乏困顿立即飞到九霄云外。生命的原生汁又涌动起来。于是阴阳交错再次发生……
这一宿,这对特殊的恋人几乎没有囫囵睡个觉,一旦缓点劲过来,就又蛇缠在一起。火山的岩浆一次次喷发,直到朝霞满天,一切才真正安静下来。
江州。
杨咏正为清闲而发愁,以为会有几天清风暖阳的无聊日。
规划局长来电话,说设计师们对纲要有一些地方的解读吃力,且或有歧义,不同的设计师有不同的理解,争论得很厉害。期望具体指导。
规划局长的“具体指导”说得含糊,因为他不便,也不敢说得清楚明白——那纲要上,没有写编纂单位,也没写创作个人,是一张无头无尾看似草稿式的纲要。显然也不是杨书记写的,她没这专业水平。
杨咏一下就听懂了。局长是期望纲要出稿人现身,和设计师们见面交流一下。
局长说,设计师们说了,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和出纲要者交流一下,五天交稿,做不到。一定要交,那就是敷衍稿了。
杨咏无奈,拿起了电话。知道这电话不会流畅。前面种下的蒺藜,留下扎手小果果。但,工作被逼到这步,疙疙瘩瘩的路,也得踏过去。再说,在这个位子上,又有哪件事不是疙疙瘩瘩的。
电话拨到“天国建筑”总经理室,没人接。
电话拨到“天国大酒店”总经理室,没人接。
等会儿,再拨。
还是没人接。
想了想,通过114查到天国大酒店订餐前台,拨了过去。接电话的小姐很客气很专业很文雅,很歉意地告诉杨咏,总经理她也不知道在哪里。
中午时分,杨咏从自己的小记录本里,查到吴建国家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结果让她获得一个透心凉的消息。建国,出去了;厦门。
“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肯定,说少则一周,多则半个月二十天。”
“……麻烦您,能不能告诉我,他去厦门干什么吗?”
“看对象。”
“……请问,你、你、你有他厦门的联系方式吗?”
“抱歉,没有。”
对方早就将电话挂了,杨咏这头,电话还拎在手里,好像那话筒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在这个最最关键的时候,远赴厦门去看上大学的女朋友。这是要自己“文化中心”项目彻底决裂和自己彻底闹掰呀。他不是个很温和很大度的人吗?是自己看错了他?
想想,这段时间,荣誉和机会,几乎都是由他带来的,当然,自己也是想给他回报的。但,那天夜里,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伤人自尊的话。是,他是商人。但他不是纯粹的商人,纯粹的商人才不会在乎那句话的。
吴、建、国!
杨咏恨不得将手中的电话机向吴建国脸上砸去。
但吴建国的脸在厦门呢。
问题是,“文化中心”这个项目离不开他。至少目前是这个结论。因为他撤了,陈翀也一定会撤。
杨咏急。正盼着规划局出草图,去夏书记那里给他惊喜,去掀开自己人生的新篇章呢。
一颗螺丝钉丢了。
关键位子上的螺丝钉。
机器要停摆。
自己挖的坑,只有自己填上。
找陈翀,目前解决问题的最佳渠道,就是找陈翀。极可能,吴建国把心里许多话,以及和自己的一些事,全都告诉陈翀呢。
为了方便和陈翀联系,杨咏的电话,是临时紧急开通了可打国际长途的功能的。
杨咏拿起电话,想联系远在地球那端的陈翀。
一想,这个时间点,这正是人家的夜半更深吗?或许刚刚入眠。
等。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算算时间,她该起床了。
果然,电话打过去,陈翀就接了。
“陈老师,猫玲!”杨咏笑道。
陈翀亦笑道:“我应该跟你说,晚上好吧。呵呵!这么晚了 ,你还在办公室,有什么事,请直说。”
李咏:“我想先问你,你收到吴建国的传真了吗?”
陈翀:“收到啦,我觉得挺好,着眼点和利润率都上去了,他抢了我的一些活。看来我得分点咨询费给他呢。”
是啊,如果两个是普通关系,陈翀会因为吴建国出了那张“自作主张”的文化中心的规划纲要会闹很大的不愉快。但,他俩的关系不是特殊吗,杨咏感觉吴建国应该在发一份传给自己的同时,会发一份给陈翀的。
果然。
“他现在消失了。”杨咏忽然说。
陈翀稍感意外,轻轻地“啊”了声。
陈翀这声很自然地吃惊地“啊”,让杨咏判断出,吴建国并未和她说过和自己的事。
“事情怪我不好吧。”杨咏开门见山。对陈翀这样既聪明,又经过欧美文化熏陶的人来说,直来直去是最好的交流方式。“那天请他做项目负责人,他不愿意,我一着急,威胁他说,如果你不做项目负责人,项目的建筑工程,我就不给你做。”
“……就这,他玩失踪?”陈翀迟缓了一下,问。
“也不能算失踪吧。他去了厦门,女朋友那儿,他妈妈说,少则一周,多则半月二十天,度假!规划局那边希望能和他做次交流。但我现在联系不上他。只好麻烦陈老师了。如果跟他联系上,先帮我向他道歉,我错了。”
陈翀摇摇头。那晚分手劝他时,他就态度暧昧,你这一刺激,把他男子汉的血气激活了。“我联系联系看,丽天的学校、专业、班级信息我都有的。但,她是学生,无法电话联系的。”
杨咏:“我明白。辛苦陈老师了。”
陈翀:“谈不上辛苦,只是觉得——还蛮有趣的,呵呵,杨书记,我这样说,你不会生气吧。”
杨咏:“当然不会。”但她费解。这有什么趣味可言。
陈翀:“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杨咏:“越快越好。”旋即,又将家庭电话号码和行政办公室电话告诉陈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