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国:“再说,你看看外面,乱七八糟的工地,听说几个月后要重建,这一建,至少二年半吧,尘土飞扬,机器吵也要吵死人。这一楼门面,能做什么?二三楼,又怎么能安静办公。所以,二万六千四,还要减。”
陈国康一脸苦相,快哭出来的样子:“还要减呀。”
“把零头抹年吧。”
“把四百去掉?”
“不,是把六千四面去掉。”
“啊,只有两万?”
吴建国默默望着陈国康一会儿。“二万,是头两年,第三年,可以适当加一点。”
“加多少?”
“五千,二万五千整。第四年,也可以再加五千。”
“每年加五千?”
吴建国嘿嘿一笑:“怎么可能。你这楼又不是槐树,年年长。到第四年,就停止,以后六年,都这个价。”
“你想一租十年?”
“是的。”
陈国康倒吸一口冷气,郁郁地想着什么。
吴建国:“你好好想想吧,想通了,打电话给我。我现在到别的门面房去看看。”
吴建国说着起身欲走。陈国康急忙拦住:“哎,吴部,屁股还没坐热呢,怎么就走了呢,价格好商量。坐,坐,请坐请坐!瞧,说了半天话,我连茶都没给您泡,我这里有上好的明前龙井。”
陈国康忙着给吴建国泡茶。吴建国不咸不淡地说:“说实话,你这房子,外面一开工,三年无人问。就是现在,也无人问津吧。”
陈国康憨笑笑,“这不,吴总不是上门了吗?” 说着,恭恭敬敬将茶放在吴建国面前,小心地问:“吴总,有没有考虑,买下这房子呢?”
哇!吴建国心里一阵喜波掠过。憋了半天,逼他半天,就是想让他自己说出这句话。现在他果真主动亮牌了。
吴建国淡淡地问:“这房子产权是你的?”
陈国康:“我有产权证。不信你看。”说着,匆忙打开保险柜,取出房产证,递给吴建国。吴建国一看,没错,建筑面积280.6平米。产权人:陈国康。
吴建国把证退还给他,说:“我的房子比较多,歌舞厅和大酒店,我还想出售呢。”
“为什么呀,生意那么好,赚大钱呢!”
“为了赚大钱。”吴建国实话实说。
“哦——”显然,吴建国的世界已经超出了陈国康的想象范围。把正在赚钱的歌舞厅和大酒店都卖掉,赚大钱?这大钱在哪里赚怎么赚。
陈国康笑道:“那吴总生意做这么大,拿下我三间小房子,就是动几根汗毛的事。”
“哪有你说得这么简单的事。生意场上哪一钱是轻而易举地赚到的?你这房子,如果不是外面的施工,或者,如果外面的施工是个商业城、商业一条街,我可以考虑买下,但,是培训中心,上课的呀。”
陈国康:“听,听说,要改成文化广场。”
吴建国暗惊。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了。只是规划众人不知。“文化中心和培训中心,有什么区别吗?”吴建国问。
陈国康:“谁说不是呢。”
吴建国:“你开个价吧。我可提醒你,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了,你虚报不虚报,我一秒钟就听了来了。如果你虚报,我立即拍屁股走人。”
陈国康心悦诚服地:“岂敢岂敢,真人面前不说假话。”
要说,这陈国康为什么急着要卖房呢?原来他妈妈得了胃癌,急需钱用,他妈妈生了四个,三个都是女儿,目前都是社会最底层拿几十块钱一个月的。现在全指望他。
但,这事,他不能说。
陈国康苦苦想了会儿,咬牙报道:“43万。”
吴建国看了他一眼,说:“嗯,这在路子上。”
陈国康松了一口气:“我没跟你瞎报吧。”
吴建国:“可是,江州一等的门面房,1800元一平米,二等的门面房,1500,三等的,800至1000.你这里,只有一楼是门面房,按等级,属于二三等之间,合理的价格应该在1300元一平米。总价应该在36.46万元。”
陈国康心疼地:“吴总,你这砍得也太狠了吧,我报的实价,你一下砍掉6万。”
吴建国微微一笑:“五年前,这房子,你是750一平米买的吧?”
陈国康大惊。这个底子他也知道?
昨天,就在吴建国和陈翀通过电话后,他又和在S市的秦晓哲通了一个电话。秦晓哲正好有空。他做事细致专注,所以,镇江房管局属下的楼盘他清清楚楚。当年,这些房原则上不是卖的,但一些人通过关系,硬是买走了约三分之一。
此刻,房管局那边,赵丽天正在那边搜集资料。吴建国请秦晓哲和那边打了个招呼,赵丽天今天过去,就是把管房局建的昔日培训中心周边商铺出售资料,全部拿到。
今天,吴建国并不想真的动手,只是探探虚实。等赵丽天资料过来了,再出击。没想到这位先生如此着急。显然背后有特殊情况。
陈国康几乎是拖着哭腔道:“是是,当年是七百五一个平米拿的,但,吴总,你是生意场的人,这是明价,暗地里,我得打点送人,他们才把这房子卖给我的。你说,这是不是成本。”
吴建国:“好,就在你每平方米上加50元,算800元一平成交的,现在卖1300一平米,五年,增长了62.5%,年平均增长12.5%。陈总,你赚大发啦。”
陈国康揖起双拳,哀求似的对吴建国道:“吴总,加我一万好不好,您报的36.46,您就加个一万,再把尾数凑个整,37.5万,行不行?”
吴建国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心里折腾得厉害。过去做过多种生意。这次,算是炒房。这房子,在未来可期的三年内,价值一定翻倍。这不是从人家身上割肉吗?而对方却显得那样急切,好像自己在救他一样。
但吴建国很快刹住这些无用的想法,回眸对陈国康说:“行 ,就按你说的!”
陈国康连忙说:“谢谢吴总!”
吴建国:“你不用谢我。这只是生意。不过,我很忙,做事讲效率。你想好了,我现在就预付给你二万定金,草签一个简单协议,明天就去房管局过户。”
陈国康:“行行。”
吴建国从皮质挎包里掏出二叠万元钞票,放在陈国康面前,说:“这定金,你收下,就不能反悔,一旦反悔,双倍罚款。这些,我都会写进协议。”
陈国康:“我懂我懂得。”
吴建国让陈国康拿来复写纸,将房产证放在一旁,在张A4纸上迅速草拟了一份一式两份的简约合同,两人签字、摁手印。吴建国又让陈国康写了张收条,表示收到定金二万,这才将两万现金递给陈国康。同时握住他的手,说:“祝贺签约成功!”
陈国康却用“谢谢”来回答,然后,迅速地把万元一叠钱上的贴纸撕开,非常熟练地数起钱来。
这是规范。但让吴建国摇头。
陈国康数钱时,吴建国不好离开。便信口道:“陈总看来是急着用钱呀。”
事到这一步,陈国康也不隐瞒,说:“我妈得胃癌了,她没劳保,我父亲又走得早,儿子上大学又考上了美国。两头都要花大钱呀。我又没正式工作。”
吴建国“啊”了一声,百味杂陈,心中阵阵悲悯来袭。
“大哥!”他不再叫陈国康“陈总”了,“这样,你既是这种特殊情况,我就再追加你五千吧,凑个整数,38万,吉祥!”
陈国康一下僵在那里。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的事会有这样的人?等他醒过来,便连连向吴建国作揖致谢,看那趋势,恨不得给吴建国下跪。连说谢谢谢谢。而吴建国心里则想,将来不要骂我就好。
“这样,这五千块就不写进合同了,明天过户时另外给你。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在房管局见。另外,我跟你打个招呼,这合同是我签的,但明天和你成交的不是我。反正她会把余款全给你的。”
“哦,那人是谁,你能告诉我吗?”
“是我未婚妻。房子就写在她名下。”
陈国康又吃惊了。“啊,这样你将来——”
吴建国呵呵一笑:“这是我送给她的定情礼物!”
吴建国走时,陈国康一直把他送到门外,当陈国康看见吴建国上了一辆小轿车的后座,车是由驾驶员开走的,他蒙了,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