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国向罗亚男解释道:“马上邵书记过来,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谈。”
罗亚男:“他呀,不用。”
吴建国:“这不好吧。别人尊重你,你也要尊重别人呀,两个男人,而且有一个是区委书记,要商谈一件很重要的事,边上闲着一个女孩子,这总不是一个和谐的场景吧。”
“谁是女孩子?你搞清楚好不好,我可是江州画院的副院长。”罗亚男有几分恼又有几分娇地直言道。
“对,你说得对,我的副院长同志。马上我们可不是进行艺术讨论哟。”吴建国想缓和下气氛。
“那我首先问你,你反不反对我在现场?”罗亚男逼问道。
吴建国立即答道:“这个我现在无法给你明确答复,因为我不知道邵书记来谈的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如果牵涉到我们公司核心机密,我肯定不希望你在现场——帮人保守一个秘密,是件很累的事,对吧?”
罗亚男:“难道你们公司有许多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吴建国被她问住了,一时无答。想了想,说:“其实,人类都知道自己和异性的身体构造是什么,可是,哪怕天再热,男人都要穿条短裤,女人必须还要遮住三个基本点。你能给我解释,这是为什么吗?”
这话将罗亚男问住了。
吴建国:“虽然,现在非洲仍有极个别的部落,男女全裸着生活、打猎。但,他们的生活近乎原始。如果我们的大街上全是不穿衣服的人,这样的画面,你觉得美吗?”
罗亚男指着吴建国,道:“你挺狡猾的。”
吴建国:“谢谢夸奖……”
正说着,邵书记到了。
邵书记一见罗亚男,远远地绽开了笑,招呼道:“哟,我们罗大画家在呀!”
罗亚男:“是啊,为了欢迎邵大书记的光临,我和吴总一起在门口迎接您呐!”
邵书记:“那我倍感荣兴!”
说话间,吴建国已经把邵书记引进办公室。罗亚男自然随入,即兴似地问邵书记:“邵书记,你这是要和吴总商量重要的事吗?”
邵书记呵呵一笑:“嗯,有点重要。”
罗亚男:“哦,有点重要。”
罗亚男:“那,我能在一边,画你们研讨商量的场景吗?当然,我主要是想画吴建国吴总,想画到他真正进入角度时面部特有的神情。你同意吗?”
邵书记略显尴尬地一笑,“当然同意啦。”
罗亚男得意地看吴建国一眼:“谢谢邵书记。人的地位不一样,境界就是不一样。”
吴建国平静地望着她。
邵书记用谦卑的口吻对罗亚男道:“不过,有件事还麻烦你配合下,就是我们商量的事,你最好不要外传。”
罗亚男大大咧咧地:“你放心,就我这身份暴露,还是去年事,我的身份隐藏了二十三年。我是有地下党的潜质的。比如说,我有一个男朋友,是个名人。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不知道对吧。证明我的保密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放心吧。”
邵书记:“那就好,那就好。”
说话间,服务员端了两杯绿茶进来, 一杯给邵书记,一杯给罗亚男。吴建国则用自己的保温杯。
吴建国请邵书记在沙发主座坐好,自由侧在一边。罗亚男则退到沙发圈外,眼睛盯着吴建国,半眯起眼,用画家特有的眼光,在感觉画面。画夹像士兵手中的武器一样,在她胸前预备着。
这让邵书记一时开不了口。总觉得别扭。只好将茶喝了一口又一口。
办公室有一种窘迫的氛围。
最先受不了的是罗亚男,她一边举着速写笔一边道:“你们倒是说话商量事呀,你们不进入状态,我就捕捉不到有价值的真实神情。你们就好比我是空气,不存在。”
吴建国道:“空气是存在的。它含有多种元素,其中主要是氧。如果没有这样的空气,我们都会窒息而死。所以,把你当作不存在,是不可能的。”
吴建国这番话,显然有㨃她的味道。这让邵书记听着舒服。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呀,不懂得克制和迎合,省委书记的掌上明珠,能随便得罪?但邵书记希望看到罗亚男被吴建国㨃得难堪的场景。这女孩子,也太不把人当回事了。
果然,罗亚男被吴建国的话㨃僵了,发愣了一会儿,才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建国不客气地说:“你影响我们的工作了。你不能为了你的创作而打扰我们的工作。换个场景,你爸爸约谈一个干部,商量重要的事,他会允许你在现场拿着画笔,比来划去的吗?人,不能太自私。”
罗亚男:“你是说我自私?”
吴建国:“是的。”
罗亚男:“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我。”
吴建国:“那是大家都不敢得罪你。”
罗亚男:“就是说,你敢得罪我了。”
吴建国有些恼火,脾气渐渐上来:“如果你觉得,我刚才的话,是得罪你,我认了。有什么后果,我准备着。现在,我要告诉你,这是我的办公室,请你听从我的安排——”
“你想怎么样?”罗亚男以为吴建国会把她赶出去。这太丢面子。但她真有些紧张。在她的社交范围内,还没有人敢对她这样。
罗亚男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很好。其实,从她上小学时起,她的身份就是显形的,不过那时他爸爸还是个副市长。再往上升时,才意识到要隐藏她的真实身份。但哪里藏得住?江州画院院长专门去请她来任副院长,那是有背景的。
只是这个背景,她自己不知道。包括她的一些作品能参加高档次的画展,也是有人悄悄运作的。这让她自信爆棚,将自己的才情放大的同时,恣肆的个性更如脱缰的野马。
没想到今天遇到了绊马索。
吴建国发脾气归发脾气,内心还是保留着几分冷静的,他对紧张的罗亚男说:“请你退到八米之外,中景聚焦吧。这样我们可以彼此互不干扰。”
“中景聚焦”,这个是电影专用名词,这个家伙,居然用电影专用名词来给自己下命令。
而罗亚男居然就服从了。无声无息地,边点着头,边往后退着。吴建国的办公室很大,分了几个区域。有一个区域几乎是绝大多数商人没有的,就是藏书区。许多老板喜欢在自己老板座椅后放着砖头厚的书,那是装饰品。
吴建国的藏书区,是他自己真实的需要。他在抓紧一切时间和可能,阅读着专业的和非专业的书籍。因此,特意在办公室设置了一个藏书区。
罗亚男下意识地退到藏书区,感觉应该有八米以上的距离了,这在驻足。到位后,她倒不往这边观察“画面”了,而是有些沮丧地坐下来,沉思起来。
邵书记看着这一幕,五味杂陈感慨多多。那个罗亚男不好碰,这个吴建国,显然也不好惹。都是人物。
一切都平静下来,吴建国对邵书记说:“邵书记,您有什么指示,请吩咐。”
邵书记挥挥手:“呃,哪里什么指示不指示的,我今天来,主要和你商量一件事,就是,看,能不能把‘江州文化广场’,运作上市。我国深市、沪市都开办了三年多了,我们江州,还没有一家登陆。我想,我们能不能做第一家。”
吴建国几乎没有思考就摇摇头,道:“这件事,邵书记,我去年就想运作,但一咨询才知道,文化广场是由京润城投投资的,而城投,是合资企业,虽然外资占比不大,只有18%,但,证监会规定,合资企业一概不可以在A股上市。”
邵书记颇感意外,“啊,还有这规定?”
吴建国:“是的。”
邵书记:“有关系也不行?”
吴建国:“也不行,这是硬杠杠。除非这个关系人物能修改规定。”
邵书记满有希望的脸,霎时灰土弥漫。但他显得不是十分信,或者说,显得不甘心,自语道:“他是内行呀,怎么没和我提这个呢。”
邵书记站起身,“我打个电话。”边说边起身,走向吴建国的办公桌,同时,掏出个小本本,查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吴建国一看他拨号的手形,知道他拨了个手机号。
但邵书记很快将耳边的听筒拿下来,愣愣地用眼睛看着。显然,对方将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