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国说了声“请进!”
赵丽天推门进来,直视着吴建国,说:“京润区刘副区长,已经在接待室等了二十多分钟了。他让我问你五分钟之内能不能结束。”
罗亚男一听,忙说:“就好了。我这就走。”说着,收起画夹,朝吴建国挥挥手,“吴建国老总,就这么说,拜拜!”走到赵丽天面前,给了赵丽天一个面容礼,道了声“谢谢”,蹁然而去。
赵丽天站在那里不动。
吴建国道:“刘副区长呢,你请他过来。”
赵丽天:“‘他’已经在你办公室、站在你面前了。”
吴建国一下醒悟过来,笑道:“赵总,遇到难缠的了,实在没办法。”
赵丽天指了指手表:“从她进来,到离开,整整五十七分钟。吴总,不就是画张素描的事吗,需要谈这么久吗?”
吴建国一时不知从何解释,只好说:“唉,早知道不让你离开,你在这里听听,就明白了,一个不好对付的人。”
赵丽天:“是你命令我出去的呀。本来,我是想协助协助你的。可你觉是我碍事,把我支走了呀。”
“丽天!”吴建国上前抓住赵丽天的双肩,想把她往怀里搂。搂住了再说话。谁知赵丽天一个后撤身,拒绝了他的拥抱。
吴建国不解地:“怎么啦,丽天!”
赵丽天:“我觉得你和她的关系不正常!”
吴建国想了想,说:“也对,的确不太正常。”
赵丽天诧异地望着吴建国。她已经二十七岁了,生活的磨炼已经使她不似从前那样帅性直接。毕业回来协助吴建国忙里忙外的第一年,不小心又怀了次孕。吴建国并向她正式求了婚,想把那孩子生下来。
但当时,恰逢迪丽雅为赵元葆生了天强,这个小她二十四岁的弟弟,使她心情坏透了,毫不犹豫拒绝了吴建国,并自己叫了个好朋友,悄悄把孩子堕了。此后,吴建国感觉她变了,和她相处,得多份小心了。
放在过去,吴建国说和罗亚男关系“的确不正常”,赵丽天会跳上来揪着他的鼻子摇晃着“审讯”他。但这天,她没有任何应激反应,而是郁郁地说:“不正常就正常了。这是你的权力。”
赵丽天说罢,折身就想出去。
吴建国急忙一把拉住她,且不管她愿不愿意,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柔声说:“我是跟你半开玩笑的,丽天。她是省委书记的女儿,邵书记对她格外上心,我总不能把她当普通客户立即打发走。”
赵丽天有点委屈地:“我也没让你立即把她打发走。客客气气,聊个二十分钟,也就差不多了。可你们——”
吴建国心里暗叹。丽天真变了。高中时,就主动向他提出“波伏娃多元爱情”并竭力推动他去尝试。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小心眼?
“她在创作上有一个创意,让我配合她。我呢,觉得她的创意还是不错的,我有心帮助她,但实在没时间,于是,我们在协助方式上讨论了不少。你知道的,当小我就喜欢美术的。”
“所以呀,我感觉你们之间会有故事。”
“是会有故事。但那也仅仅是在工作上或艺术协助上的故事,不会有你说的那种故事。你看 ,那个小神,这么多年了,而且我也老实跟你坦白过,我动过心。但现在,她都结婚了,我和她只是工作关系。”
赵丽天微微叹了口气:“你说的是事实,而且她的工作表现也很好,但,那是因为我们的情感基础牢靠。哪一天,我们之间出了危机,她在你眼里就是另一个‘神’,而且,她的生活理念,只要你张开双臂,她就会投怀送抱。”
吴建国:“那就把我们的情感基础扎得太牢靠一些。丽天,我们已经走过了十三年,我们自信一些,好吗?”
赵丽天下颏放在吴建国肩头上,像只小猫,又伸出细嬾的手指捏着吴建国的耳垂,要化了一般。这种感觉让她很踏实也很享受。
但她忽然推开吴建国,摇摇头。
吴建国不由问她:“怎么啦?”
赵丽天扭头看着窗外,反问:“我这是怎么啦,我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吴建国:“你可真会胡想。”说着,心疼地上前搂抱她。吴建国知道,赵丽天又爱又怨的赵元葆的生活,冲击着赵丽天的情感防线,也时时敲响着警钟。这种父亲对女儿伤害是无形的,深切的,难言的。
“不过,我倒真希望你更年期早点来,”吴建国换了口吻道,他想让气氛轻松起来,“这样,一绝经,我们在一起时,就可以随心所欲,不需要这个防那个防的,也不会再怀孕让你受苦。”
赵丽天有些疲乏地望着吴建国,问:“这好笑吗?”
吴建国老实道:“不好笑。你知道的,我一直没有幽默感的,有时想开个玩笑,常常闹一个尴尬。”
赵丽天转过身来,贴住吴建国:“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
吴建国柔软了,悄言道:“我们之间,不用这个词,好吗?”
赵丽天点点头。
吴建国忽然道:“有个情况,我要跟赵总汇报一下,就是那个画家罗亚男,她会不时过来到我办公室写画速写,这事已经没经过你批准,草率地答应了她。我只是配合她的创作,没别的意思。还请赵总谅解。”
赵丽天欲笑笑不出来,摇摇头,说:“下次要汇报,就向董事长汇报,没有总经理向副总经理汇报的道理的。”
吴建国:“是,赵董事长。”
赵丽天:“得啦,你的董事长姓邵。这样的事情,你犯得着向我打招呼吗?是给我打预防针,怕我不愉快,怕我在她到来后,刁难她。你也太小看我了。吴建国,我跟你说,‘波伏娃’在我这里仍然有效,你就尽情吧。”
吴建国:“可对我无效。”
赵丽天眼里满是哲学地望着吴建国,看得吴建国不自在起来。
吴建国忽然说:“对我无效,对你有效。你要是遇到合意的,不要考虑我的存在。”
赵丽天收回目光,眼睛又望窗外,望着蓝天,讷讷地:“我想出去旅游。”
吴建国:“行呀,我来把工作调整一下,安排个时间,我们去旅游。”
赵丽天:“不,不是我们,是我。我只想一个人旅游。”
这让吴建国感到意外,有种被打击的感觉。“哦,是这样呀。”
“我想一个人去西藏。”赵丽天郁郁地,神思悠远。
吴建国似乎明白了什么,默默无语。
罗亚男一天都没耽搁,第二天一早,就来到“城投”公司 ,非常礼貌地问前台服务员:“请问你们吴总到了吗?”
前台服务员一见是她,情绪都有点紧张。昨天她们已经领教了她的厉害,对她今天“忽然”的礼貌还有点不适应。
“不好意思,吴总还没到。”前台服务员客客气气道。
罗亚男:“那,能不能借你们电话给我用一下?”
服务员将放在台下的电话,放到柜上,说:“请用。”
罗亚男拨通了吴建国的手机:“吴总,上班时间到了,你迟到了吧?”
吴建国笑笑:“你已经到公司了?”
罗亚男奇怪地:“你怎么知道的?”
吴建国:“号码呀。我的手机是显示号码的,那个号是我们公司前台的。”
罗亚男:“嗨,我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数学就没超过五十分,对数字特别迟钝。你什么时候到?”
吴建国:“大约,还要一小时。”
罗亚男:“做老总的上班可以这么任性吗?”
吴建国:“当一个公司的老总准时上班准时下班 ,这公司就快倒闭了。”
罗亚男答:“这和我们艺术界有点类似嘛,如果一个艺术家,每晚十点睡每早六点起,就一定是个平庸的艺术家。或者连家都称不上,只能是个靠搞艺术混饭吃的。 ”
吴建国笑笑,说:“你就到文化广场各处转转吧,我一小时后到。”
一小时后,吴建国回来时,罗亚男就立在他门口候着,前台一个服务员疾步过来,打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锁。
一进去,吴建国便对罗亚男说:“今天你恐怕得藏我的卫生间。”
罗亚男:“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