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十楼，本直接往会议室去的。那里由任春梅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细到每张椅前都有席卡。偏巧路过总经理室和董事长室。杨咏在董事长室门口站住了。

吴建国道：“这办公室本来是为你建的，可你一天都没来办过公？”

杨咏忽然脸呈俏皮之色，道：“那我今天进去办下公？”

邵书记莫名其妙地鼓起掌来，弄得周遭跟随的人一起鼓掌。

任春梅急令人打开董事长办公室——这一切都在她的规划中。因为动线经过董事长办公室，防止书记大人心血来潮。现在果然心血来潮了，这门也就迅速打开了。

杨咏在吴建国引领下进入董事长室。几个紧随而来的记者也想进去。任春梅迅速给赵丽天一个眼色。记者接待由赵丽天负责，这是昨天她俩商量好的。

赵丽天一见任春梅给自己递眼色，明白意思。市委书记在一个私企的董事长办公室，这样的场景是不亦存照外流的。于是赵丽天跟几位记者笑着说，“我们就到会议等杨书记吧。”

几个记者亦是老江湖，一听赵丽天如此说，便不往董事长办公室里钻，而是随赵丽天先去了会议室。

杨咏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四下打量，点着头说：“嗯，比我的办公室还气派，这办公室装潢已经好几年了吧。”吴建国只是微笑，不正面回答她，

杨咏又到阔大的董事长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坐下，伸开双臂，又感叹道：“嗯，这办公桌和椅子，都比我现在的办公室的好。这就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区别，哈哈……”

杨咏又问：“董事长秘书的办公室在哪里？”

吴建国：“呵呵，我们没有给董事长配专职秘书，更没有秘书办公室。”

杨咏又乐了：“哈哈，这，就是区别。”商人，金玉其外的。哼！

于是往会议室那边去，进去时，该到的人都到了，全部落座，杨咏进去时，全体起立鼓掌。

杨咏落于中间一座。右侧第一，给了邵书记，左侧第一，是吴建国。

刚要开场，露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一见杨咏，张开双臂。两人一如多年不见的老友 ，热烈拥抱。露西又推开杨咏，细细一看，说：“MS杨，几年不见，你怎么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年轻！”

杨咏很开心，回敬道：“你也是呀，越长越漂亮了。”

露西的汉语已经非常流利。她又抱住杨咏，说：“我如果是个男人，会疯狂地追你的！”

杨咏：“哈哈，你们美国人说话就是这样直接。”

露西又贴近她，在她耳边小声道：“很多女人也会喜欢你爱你的。”然后又大声道：“中国因你而更可爱！”

杨咏一边乐一边道：“原来你们美国人也会拍恭维人拍马屁。”

露西却问：“MS杨，为什么把恭维人形容为‘拍马屁’，难道中国古代马的屁股是香的吗？”

露西的话引起全场哄笑。

杨咏微微点着头，说：“你们美国人，就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过，自然也不明白。现场，你们有谁能解释我的美国好朋友露西的问题？”

吴建国和赵丽天都明白。因为他俩有一次议论过这个话题，查过资料。但，此时此刻，两人都感到，这个话题不好接。所以，都沉默，装作不知道。

但金河证券的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接了话题，说：“这和元朝蒙古人的生活有关，他们有个习气，两人牵马相遇，要在对方马屁股上拍一下，表示敬重。另外，蒙古的好骑手遇到烈性马便拍拍马屁股，使马感到很舒服，这样就可控制烈马，纵马扬鞭。

所以，一开始，拍马屁并无贬义，但，现在，拍马屁专门用来形容人阿谀奉承了。”

杨咏叹道：“哦，原来是这样呀。”

露西却问：“元朝是你们中国什么时候？”

那人答道：“元朝是公元1271年至1368年，那时，还没有你们美国，哥伦布还没有发现新大陆。过了四百多年，才有你们美国。”

这句话，忽然让会场气氛严肃起来，且让露西若有所思。她按席卡坐在吴建国身旁。

杨咏则直接问西装革履的证券人：“这位先生，是证券公司的吧！”

那位先生指指自己面前的席卡，说：“我姓聂。”

杨咏：“好的，聂先生，能不能请你把我们江州文化广场B股登陆证券市场的事，简单给我们做个梳理？”

聂先生：“可以。是这样，B股在中国刚刚启动，目前，仅有深圳和广州的三家公司登陆，现在华东地区，特别是上海，二十几家公司，都在争着，想拔得华东地区的头彩。而我们戴总有指示，争取让江州文化广场，成为华东首家！”

哇塞，这样的内容，证券公司居然还没跟吴建国、赵丽天透露过。

杨咏眼里顿时放光。“是吧，华东地区首家。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聂先生：“我们不谈可能性，我们现在只是抓紧每天的时间，把所有上市所需的所有方面，都尽可能在第一时间完成它。今天，你们市领导来，还希望给予多多支持。”

杨咏掷地有声地：“我今天来，本身，就是一种支持。同时，我借这个机会，撂一句话，江州市，不管哪个部门，哪个单位，但凡遇到文化广场上市的事，都必须无条件支持，谁要是挡路，就是挡我们市委的路。这点，请新闻单位给我发出去。”

聂先生却道：“书记，恰恰新闻单位不能报。因为，我们在和好多家证券公司竞争，大家都想争个华东第一。报道出去，会刺激我们的竞争对手。书记，这个战场很残酷的。”

杨咏点点头：“那行，这事，就听您的。今天在场的媒体记者，你们记住，今天报道，只报我到文化广场视察的事，上市的事，一个字都不要提。薛秘书，把我前面所说支持文化广场上市的精神，迅速整理一个通知，发给各部委办局。”

想了想，又说：“马上散了，立即通知一下宣传部戚部长，让所有媒体，封锁文化广场筹备上市的消息，谁透露，我找谁算账。”

一侧的薛秘书也不说话，迅速在本子上记着。

赵丽天听到此，悄悄起身，离开了会场。

任春梅懂，她肯定是急着去改新闻通稿了。原稿中，肯定是有上市内容的。

杨咏又道：“聂先生，文化广场上市，可以融到多少资金？”

聂先生：“根据文化广场目前年收益，化解到每股0.137元，按市盈率20倍计算，4.5亿股票上市可融资12亿元。但这是静态数值，如果文化广场给市场很好的前景，股票上涨30%至80%甚至翻倍翻数倍，理论上都是可能的。”

杨咏一时凝固那里，目光去得很远，忽然问吴建国：“吴总，你们融到资，打算干什么？”

吴建国毫不犹豫地回答：“投资房地产。两个方向，一，民宅，二，再造一个文化广场。”

“好！”杨咏赞赏道。“这里我透露一下规划局的规划，根据市委的精神，市规划局拟将文化广场南、北两侧的商铺和民宅，彻底推倒重建。”

聂先生道：“这太好了。希望这个规划尽快出台，能够写进我们的招股说明书中。如此，股票首发定会大涨。因为周边的开发，无论对于文化广场租金的上涨和资产增值，都是利好。何况，叠加再开发，都是利多。”

杨咏：“请金河证券放心，我们江州市委、市政府做事都是雷厉风行的。三天内，你们就可以看到新的规划地。只是麻烦你们，抓紧时间，不惜用一切手段，争取让我们的江州文化广场，成为华东第一B股。”

聂先生：“我们是命运共同体。我们会努力的！”

杨咏：“那——大约多久可以上市呢？我所知道的，沪市深市，上一只股票，要排队一两年的。”

聂先生：“内地是审核制，所以很慢，香港是注册制，有时只需要二十天。但什么时候上市，是门学问，有时，即使港交所通过审核，什么时间上，都要慎重而智慧地选择，因为不同的时间点，会有不同的收益。”

杨咏：“这些专业的事，我们就不管了。我们市委只希望尽早上市，力争成为‘华东第一B股’。”

杨咏的这句话，不久后，就成为江湖的笑话，坊间在流行时，将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去掉，形容江州市委书记杨咏是“华东第一B”。

中国文字博大精深，无处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