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抄写六十遍,为何不写成寻常字体,还能好写一点。这簪花小楷虽简洁漂亮,但对笔力有要求,况且他还要临摹字迹。
周学文不禁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任务强度直接就翻了一倍。
沈洛寻看出了异样,皱眉问道:“只是什么?莫要找借口,临摹字迹于你并不是什么难事。”
周学文赶忙堆起笑脸:“不敢不敢,小的怎敢推辞。”
他心中似是隐隐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只是小姐,这簪花小楷的写法比较耗时,再加上要模仿您的字迹,又要费上许多力气,为何我们不写成简单一点的...”
“不可。”
沈洛寻直接出言打断,她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只是,横竖有人可以替自己写,那何不借此机会给婆母留个好印象?这样,也不枉她苦练多年。
“我既然写,自然要写成最好的。我是这府中的二少夫人,来日二房,必然是我来执掌中馈,若写的毫无特色,岂不是枉费了这一手好字?”
周学文见状无奈,看来也只得照樱花小楷来写了。
他赶忙附和道:“小姐说的是,是我短见了。照我们两个的速度,应当用不了几天,便能将此抄写完成。”
沈洛寻挑了挑眉,唇角带着笑意:“那是自然,况且我相信以周先生的实力,一定不会令本夫人失望的,便要劳你多辛苦一些了。”
周学文眼眸一转,便理解了这话中之意,看来自己要做好抄写一-大半的准备。
遂拱手应道:“是,小的一定认真抄阅。”
之后周学文便坐于案前,撸起袖子开始下笔。
沈洛寻见到周学文勤勉之态,也微微歇了心力,她挥了挥手,唤来桑落为自己捏肩捶背。
没过一会儿,玉露便着急地从外院进来。
“小姐,林夫人房中来人了。”
“什么?”沈洛寻忽的睁开了眼,一下子便醒了睡意。
万万不可让人看到,她假借他人之手。
沈洛寻着急看向周学文,命令道:“快将你正在写的那份拿过来。”
一阵手忙脚乱后,待佩兰进来之时,只看到沈洛寻正伏在书案前认真抄写的模样。
“佩兰给少夫人请安。”
沈洛寻并未抬头,只是出声问道,“起来吧,母亲唤你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佩兰挺直了身子,“夫人念在少夫人抄写家规辛苦,便令奴婢前来伺-候着,每日将您抄写完的10遍带回去复命。”
沈洛寻心中一惊,这是摆明了要派个人来监视她。
她抬起了头,强撑笑意:“怎敢劳烦母亲房中的人,每日晚间,我派人送去便是了。”
佩兰自是不敢忘了向嬷嬷的叮嘱,不能失了主子的威严。
“奴婢是听从夫人的吩咐做事,待少夫人每日抄写完成,奴婢便会带回去复命,其余时间绝不会打扰。”
沈洛寻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心中一阵发痛。
佩兰注意到桌边已经抄阅好的一份,便拿在手中过目一番。
“少夫人的字写的好生漂亮啊。”
沈洛寻的嘴角翘起,随后她便意识到了不对。
她伸手将那些纸张一把夺了过来,笑道:“方才第一遍只是练手,这簪花小楷实在费时,之后自是不会这样写。”
佩兰眼眸一转,便明白了少夫人的言中之意。
“少夫人骤然改变字迹,奴婢只怕不好向夫人交差,若是夫人因此认为您假手他人,可就实在冤枉。”
沈洛寻锋利的目光扫去,冷声道:“你一个奴婢,竟敢威胁于我?”
佩兰不改声色,“奴婢不敢,只是夫人管理家宅,向来严厉,若是罚抄,字迹便要从一而终,不可出任何差错,这是一贯的规矩。”
规矩?她怎么从未听过有这个规矩。
沈洛寻心中了然,这是她的婆母变着法子来磋磨自己。
她施施然拿起笔,不动声色地吩咐道:“这里有玉露和佩兰侍奉,其他人都退下,无事不得打扰。”
“是。”
桑落对周学文使了个眼色,便一同退了下去。
周学文深感刚刚逃过了一劫,脚下走的飞快。
沈洛寻暗暗叫苦,本是想着找人代写,才将第一遍写的如此工整漂亮。
这事也没法再去和谢云程诉苦,心中更觉委屈,认命般的开始写了起来。
过了许久,沈洛寻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
“你个老妖婆,千万不要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她在心中暗暗骂了许多,字迹也越发不受控制。
佩兰在旁边看着,皱起了眉头:“少夫人还请注意字迹,再这般潦草,便要撕掉重写。”
沈洛寻闻言,朝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又不得不软下性子认真去写。
玉露在旁边为主子磨墨,眼中流露出心疼。
小姐当时是傻了吗?若是听了姨娘的安排,如今就是世子夫人,哪会受这委屈。
难道这就是爱情?可小姐这爱情变得有点快啊。
“你愣着干嘛?磨墨。”
玉露这才发觉方才想的出神了,手下赶紧动作起来。
沈洛寻疑惑的看了一眼,便又继续埋头抄写。
许是心中太过急躁,手下一划,竟抄蹿了行。
她正要抬笔将那几个抄错的字划掉,却被佩兰拦下。
“少夫人,夫人说了,每页不能有一处错漏,且要整洁工整,您这页需撕掉重写。”
“什么?”
沈洛寻的眉头紧皱,心中十分不爽。
林氏啊林氏,上辈子真是错看你了!你的儿媳妇可真不好当。
心里狠狠地吐槽着,手下却丝毫不敢懈怠,狠心撕下刚才写错的一页。
*
凝香居。
“小姐,老奴下午和苏兰一同去核对了小姐的嫁妆,发现果然是少了好些要紧的东西。”
张嬷嬷一脸忧心,“其中有几套首饰还是夫人当年的陪嫁,亲口-交代老奴,来日都要为您添妆,带着出嫁的。”
她不免疑惑,明明小姐出嫁前,自己认真核对过嫁妆,并无纰漏。
“小姐,都是老奴不好,老奴没有守好夫人为您留下的念想…”话未说完,张嬷嬷的脸上便留下了两行清泪。
沈知意并无惊讶之色,将手帕递了过去。
“嬷嬷莫要自责,此事,是柳姨娘的手笔。”
张嬷嬷有些惊讶,虽然柳姨娘平日里便精于算计,但这是与世子的婚事啊,竟然胆大至此?!
“小姐,当真是她?”
沈知意对上了张嬷嬷探究的目光,坚定道:“不错。”
她心中有些酸楚,其实在沈府时,张嬷嬷便明里暗里的提醒过她多次,柳姨娘不似她表现的那般人畜无害。
只是上一世,她没有早点识破柳姨娘的糖衣伪装,并未把张嬷嬷的话听进去。
“小姐,林如霜实在大胆!嫁妆之事都敢做手脚,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
张嬷嬷说的十分痛快,她心中竟有些兴奋,小姐终于看破了林氏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