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言回来了。

他没再穿那身带补丁的衣服。

华丽锦服的绣线，在昏暗的灶火下闪着金光。

他站在门边没有靠近，看向我的眼神心虚又愧疚。

「阿阮，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当初，我被肉摊的屠夫调戏，要把我拉回家做小媳妇。

周围人都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

顾言突然出现，将我护在身后。

后来，他搬到我隔壁时，我还觉得是老天爷安排的缘分。

哪里是什么缘分呢？

那屠户大叔瞧我的眼神中带着怜悯，可惜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言，没有注意到。

现在想来，这出英雄救美，也不过是顾言安排的游戏开场罢了。

顾言把我的不言不语，当作是赌气。

他上前想要揉我的头发，被我躲开。

他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次是郡主的不对。可她是天家血脉，自是高人一等。我许诺过娶她之前，不会碰其他女子。」

「我也知道不该骗你，最初看到你衣衫破旧，却笑得那么灿烂，就生了好奇。这一年来，我是真的心悦与你。」

「郡主已经答应我了，明日我们大婚后，就把你抬进府做妾。」

顾言一副「你可满意了」的神色，再次抬手到我头顶。

我猛地起身，抓起竹枕就砸在了他的胳膊上。

顾言瞪大了眼睛，摸了摸红肿的胳膊，脸上第一次对我显出不悦。

「赵阮阮，我乃是武安侯世子！能给我做妾，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脸上露出我从未见过的鄙夷和轻蔑：

「难不成你还妄想做我的世子夫人？」

见我的眼泪落下，他又放柔了语气。

「等进了武安侯府，你这小性子可要改一改了。」

「到时候郡主当家，说不得你要在她身边立规矩。我就算再喜欢你，也要给郡主面子……」

「顾言。」

我打断了他还要继续的话，忍着鼻尖的酸涩，大声告诉他：

「我不会给你做妾，不会进你侯府的门，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顾言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

「这附近的邻里，哪个不知道你我住在了一起？你不愿进我的门，谁还愿意娶你？」

我从未想过，这种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我几乎嘶吼出声：

「我不是验过身吗？我是清白的！」

顾言无奈一笑，摊了摊手，仿佛我是个正在置气的孩子。

「原来还是在意今日之事啊。侯府也有这个规矩，良妾入府也一样需要验身。」

「郡主只是提前做了一遍，等你入府时，正好省了。」

不知是不是太生气，我竟然笑出声来。

我与他争辩什么呢？

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怎么懂我这种下等人的感受。

我抹掉脸上的泪，指了指门：

「难为世子爷了，大婚前一晚，还要跑到我这里道歉。赶紧回去吧，莫要影响到明日迎娶郡主。」

见我笑了，顾言以为我想通了。

「阿阮果然最是懂事。你放心，等以后你为我诞下子嗣，我就抬你做贵妾。」

贵妾？他怕是等不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抹掉最后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