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跑路这个念头,像是两个意见相左的小人,一直在孙赶超的脑海里打架。
他有个不祥的预感,那就是警察已经盯上他了,而警察找他,肯定也是因为王雅丽的事情。
再联想到他之前听到市公 安局引进测谎仪的消息,这让孙赶超后背都不知不觉冒出了冷汗。
伍忠国的这一招其实很老套,但在2002年,测谎仪这三个字,本身就对普通人有着巨大的心理威慑力。
更何况对于孙赶超这种心里有鬼的罪犯来说,“做贼心虚”是普遍心理。
他本身就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害怕暴露。当得知要面对一台“能看穿谎言”的机器时,这种压力会被急剧放大,会不自觉地想象机器如何精准地揭穿自己,陷入对未知结果的深度恐惧。
伍忠国正是利用了这种普遍存在的、被放大的恐惧心理,将其作为一种强大的心理战术工具,目的是制造压力、瓦解心理防线、促使嫌疑人动摇或采取暴露马脚的行动。
孙赶超果然很快就坐不住了,连续两天他都处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让他如坐针毡。
孙赶超关店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早。卷帘门拉下后,从门缝里能看到里面灯还亮着,人影晃动。他变得异常警觉,频繁地从门缝或窗户一角向外窥视。
第三天,过了午夜十二点。街道寂静,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冲印店二楼的灯熄了。片刻后,一楼紧锁的卷帘门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底部被向上抬起了一掌宽的缝隙。
一只眼睛在缝隙里警惕地扫视着空荡的街道。确认无人后,缝隙扩大,一个身影费力地钻了出来,孙赶超背上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深绿色帆布包,带子勒得很紧。
他迅速放下卷帘门,但没锁死,留了个刚好能再钻回去的缝。他弓着背,脚步又轻又快,像受惊的老鼠,贴着墙根的阴影,朝着与主路相反的一条漆黑小巷移动。
伍忠国这几天一直在盯着孙赶超,是亲自盯着,他专门朝市局借了一辆指挥车,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就是为了将孙赶超尽快抓捕归案。
走在小巷子里的孙赶超有些不安,但他帆布包里的一把土制手枪给了他一部分的安全感,这把枪花了他五万块,本来是打算用这把枪来杀死王雅丽的,但最后他也没敢用。
“目标出现!携包!行动!”伍忠国对着对讲机低吼,声音压抑着紧绷的兴奋。
埋伏在街角阴影里、对面居民楼楼道口、甚至伪装成垃圾堆旁的几个身影,瞬间暴起,但孙赶超也发现了这些人,他回头对着其中一道人影就是一枪!
嘭!
几名警察纷纷缩了回去,这下轮到伍忠国有些慌了。
他没想到孙赶超竟然还有枪,幸好这把枪比较粗制滥造,要不然一枪打在自己人身上,恐怕比打在他身上都要疼。
伍忠国手下的每一名刑警其实都是经过系统训练的,但他仍然不敢拿这些人在枪口下毛线,不是这些刑警不敢冲,而是伍忠国他没有这个勇气。
对于伍忠国来说,他宁愿一点一点耗死孙赶超,他也不愿意去让自己人上去挨枪子。
“伍队,我上。”一名年轻警察在对讲机里低声请战。
很显然,相比于一天天的熬资历,这名年轻人更愿意冒一点险。
伍忠国有些犹豫了,自己这边至少有七八十号人,对面只有一个人,手枪,他其实是想让武警特警过来处置的,但年轻人想拼一下,也能理解,他自己都是抓住了几个机会,挨了几刀才拼出来的。
很多警察从入警第一天开始,就注定了加班加到谢顶,熬夜熬到肝硬化,与其这样,不如顶着危险上去试一试,试出来就是一个三等功。
“你有把握吗?”伍忠国沉声问道。
对面年轻的警察点点头,说道:“放心吧,伍队,我可是侦察兵出身,你忘了?”
伍忠国脑海里搜索一番,确实有这么一号人,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好,你愿意试试,那就去领装备,一定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陈队,我也跟着去吧。”胡峰沉声道。
“好,孙赶超这个小店只有一个出口,但后面有窗户,你们悄悄绕后,翻墙进去。”陈默说道,这个计划也得到了伍忠国的同意。
“伍队,我也想试试。”
“伍队,让我也去吧。”
几名年轻警察一看加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不想落后,毕竟年轻就是资本,代表着无限的未来,谁不想为了未来多拼一下呢?
人数越来越多,伍忠国却是有些犯难了,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们别都跟着凑热闹,去七八个人差不多了,剩下的人都给我回来待命。”
手下的几个中队长很快挑出了一批精兵强将,被挑出来的年轻刑警都是警校科班出身,像是特警需要练的动作,他们在警校也不少练,只是用的机会没有特警那么多。
组成的突击小队很快跟着胡峰绕到了孙赶超的小店后面,孙赶超把自己藏在窗户后面,偶尔迅速探出头来瞄一眼,估计是怕有狙击枪把他一枪干掉,还是比较惜命的。
“孙赶超,你听着,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伍忠国拿起大喇叭,分散孙赶超的注意力,他刚说出开场白,就听见了玻璃破碎声,紧接着就是两声枪响。
嘭!
嘭!
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伍忠国焦急的挥了挥手:“上上,强攻!”
正当强攻的警察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孙赶超被胡峰直接扔出了店外,脸上都是血。
“咱们的人没事吧?”伍忠国声音里都带着颤音。
“没事儿,两枪打盾牌上了,这种子弹应该是自制的,威力不大。”胡峰言简意赅的说道。
那名年轻警察举着盾牌也跟着出来了,他举着盾牌,盾牌上面有几个凸点,应该就是子弹打出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伍忠国上前,他不放心,一边检查这名年轻警察,一边问道。
“我叫陈建业,建功立业的建业。”陈建业被领导关心,刚才的紧张早就烟消云散了,咧嘴笑道。
“好,辛苦了。”伍忠国像是慰问般说道,他紧张的心情也得以舒缓。
“我回头给你请功,三等功肯定是有的。”伍忠国又补了一句。
陈建业笑的更开心了,这一枪,没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