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是一个插好秧苗等待了许久的田边农民。
总算能看到那些禾苗压弯了腰的场景。
我这段时间所唯一期待的事,总算是要发生了。
东山上的赌场,在两天之后的中午时间总算是开张了。
我一共买了四辆无牌的二手面包车。
整整齐齐的停在山下。
那些赌桌下头,放满了装着钱的塑料袋。
我坐在最外头。身前的木桌上摆满了红票。
一叠一千。
只要有人愿意上来。之前的话,我肯定是说到做到。
赵义和赵涛两兄弟确实没让我失望。
他们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那些赌徒。
先是满满的一辆车开上东山上的空地。
里头挤满了窜动的人头。
“一人一千,啧啧,这地方的老板真大方。”
有个满脸肥肉,肚子上就像裹着个游泳圈的中年男人从我手上接过递过去的红票。
“我还以为是假的呢,他妈的,还真给?”
“谁说不是呢?听人说了,只要上来就给,玩不玩都行,上来一趟就赚一千。”
“嗨哟,这可真是稀奇事。”
“。。。。”
那些嘈杂的讨论声,随着第一个人确实接过红票之后。就像是煮开的开水一样,在空地上沸腾起来。
我的面前挤满了人。
全都伸着手,脸上咧着笑。
一时间,嘲讽也好,钦佩也好,意外也好,那些情绪都在话里交杂。
“下山下山,这就白赚一千。哈哈哈。”
有人高举着手里的红票,开始对周围人招呼着。
这种早就预料到过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不好意思,下山的车得一小时一趟,不玩也行,您在这待着看会儿。”
老梁那巨大的身躯率先挡在人群最后。
也亏得老梁这狗熊嘴里能这么放低态度的开口。
“还有这事?还能不让人下去?我他妈就下去,我倒要看看有谁拦得住。”
“就是,妈的,山下头不说这话,上了山才说?耍流 氓?”
即使老梁的魁梧身材已经能说明一些话外头没说出来的意思了。
但是仍旧会有几个脑子拎不清的傻子玩意,伸出手推搡着老梁。
老梁先是越过人群看向我。
得到我的点头之后。
便一手揽住一个。也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
就要借一步说说话。
“今天车不够,下头的人都得上来,我们老板说了一小时下去一趟,先紧着上山的来。”
“各位要是乐意等,你们就等。”
“要是想玩会,就往里头走。玩两把,说不定这一千就翻着倍的往上走。”
我手里握着钱,挤着笑脸开口。
赌徒就像是一群山羊一样的。
当有个领头的出现之后。
那些就算原本只是打算上山白拿钱的人。看着那些迈进大厅的人之后。
也会伸着脖子往里头再走几步。
那些赌桌边上的嘈杂声。叫骂声。
筛盅的碰撞声。
都会变成无比好听的撺掇声。
在赌徒耳边开始低语。
更何况,人群里头还藏着李四。
李四更是拿捏人心的一把好手。
早上一大早就藏在山下的面包车里头。
“我来起个表率作用。”
听到我开口,人群里头的李四立马拿起钱。
“玩两把就玩两把,一个小时在这傻等?我可不干。”
这世道,开个赌场都得有托。
有一就会有二。
大厅最外头那个用来赌概率的生肖桌子,十分钟不到,便站满了人。
之前李四还问我。
要不要学着刘刀子那把手机给收了。
开头还是得小心点儿。
但是得到了汪叔的承诺之后。
我决定胆子再放大些。
全给我带上。
有些赌徒拿着红票进了里头的赌场开始对着赌桌耍狠。
但是有些心思坚定一些的赌徒,随便的蹲在空地上。
拿着手机开始打着电话。
里头的内容无非就是招呼那些亲朋好友,上来拿钱。
拿我这头人蠢,但是有钱的老板的红票。
我侧耳听着那些电话里的声音。
“快来就对了。把儿子也带上,上来就一千,马勒戈壁的,这老板人傻钱多。”
“我会骗你?真的,我钱都拿手里了,一千块钱,你听。”
有人把手里的钱扇得哗哗作响。红票与红票交错的声音噼里啪啦的,特别好听。
在这种口口相传的情况下。
那四辆面包车几乎在山路上开出了残影。
小梁他们,一个个的油门几乎踩到底。
每一次上山,都能挤满了来拿钱的人。
而这些人中,七成左右的人,都选择进了我身后的赌场。
手里攥着白送的一千块钱,在赌桌边上又送回来。
三成左右的人,里头甚至有抱着小孩的女人,坚定的待在空地上。
握着钱,就安心等着下山。
我坐在桌边。
足足准备了二十万块钱,发到下午晚饭时间也就差不多发完了。
“拿饭上来。”
我给小梁打去电话。
我说过。
我不想让这些钱出了东山。
为了让这群赌徒能赌更久。输更多。
我连盒饭都已经准备好了。
刘刀子那的两百块钱的一份盒饭可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赌了一下午的赌徒,此时到了饭点,本来就饿得不行。
有些人已经握着剩下的钱准备下山吃饭。
随着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小梁开着面包车,带着满满的一车盒饭出现在山路上。
我领着小梁他们,抬着装盒饭的塑料筐,用力的往铁皮房子里头一放。
“各位大哥,咱们这三餐都包了,只要各位玩得开心就行。”
赌场和做正常生意其实没啥区别。
服务越是周到,留下 的赌徒自然也就越多。
哪怕是村头的麻将馆。
村民们也更喜欢去那个瓜子给得更多的麻将馆里头。
让人上来玩是第一步。
接下来我要做的,是第二步。
我要让那些下山的人再回来。
我要造神。
造一个赌神。
一个赢走我们大钱的赌神。
我越过吃饭的人群。
大厅里头拢共摆了四张桌子。
两张赌生肖,两张搬筒子。
谷二和赵义,甚至连马诚都被我扔上了赌桌上当庄家。
买彩票和赌钱其实差不多。
那些电视上的新闻里头,隔几天就会有一个中大奖的人。
其实光是看跟工作人员一样的尖头皮鞋都能知道。
这个中大奖的,无非就是一场戏罢了。
但是这场戏,就是会有人喜欢。
有人会幻想,如果这个大奖是自己中的?
那,会不会有人同样幻想?
赢走赌场大钱的?
是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