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是白色的,但我还是从中看到了些许夹杂着的阴气,只是并没有闻到那股腥臭味儿。
台下的人显然还是第一次看鬼戏,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甚至在后面的人生怕看不清直接站了起来。
台上的纸人僵硬地扭过头,朝下方的人群扯出个僵硬的笑脸,笑容令人发瘆。
可下方的观众却像是压根没看出这里面的诡异一样,反倒是被这演出惊艳到了,纷纷拍手叫好。
我不由得为这群人的无知感到悲哀,皱着眉盯着台上的那些纸人。
起先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哪怕是在动也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很像是早些年看过的一部动画片《葫芦娃》里的那些角色的动作,摇摇晃晃地在台上扭动着,并没有任何台词。
看样子这些纸人与先前出手的那两个不同,我心里松了口气,想通了这点,毕竟要是每个纸人身上都被附着上怨魂的话,那可太匪夷所思了!
要真是那样,怕是瘦高个和葛明远两个人也就压根不用忌惮七爷和吴叔了。
可我刚这么想,台上就画风突变起来。
一股阴风刮过,令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眯了眯眼。
可等我再一睁眼,台上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纸人突然停下了,接着就诡异地扭动了起来,身上涌出厚实而浓重的雾气,将它整个身形笼罩了起来。
众人也看到了这个异象,交头接耳指着那纸人说着什么。
我的心里没来由感到了不安,一旁的姐妹花像是看明白了什么,眸光闪了闪,低沉着声说了句。
“鬼上身!”
几乎是在程映雪声音落下的同时,那个纸人身周的雾气略微散去了一些,露出了半个身子。
竟然变成了真人!
那是个男人,看着三四十岁的模样,神情呆滞,整张脸毫无血色,甚至有点发青,嘴角吮着淡淡的笑意,直勾勾盯着台下的人。
“怎么成真人了!”
“这戏法真厉害啊!”
…
不明所以的观众还以为这是什么障眼法呢,短暂的愣神后拍手叫绝,欢呼声喝彩声接连不断。
我却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中元节鬼门大开,这鬼戏既然是唱给鬼听的,谁说不能吸引鬼来自己唱了?
“他……他们不会朝我们动手吧?”
我结结巴巴吐出一句,生怕这些被鬼附身的纸人会突然从台上蹦下来,残害台下的人,要真是那样,我可是阻拦不过来啊!
程映雪听懂了我的意思,摇摇头,“应该不会吧,听我娘以前提到过一嘴,鬼上身一般情况下只是为了借活人之口说出想说的话,只有极少数才会借活人的手去害别人,这些阴魂应该只是被鬼戏吸引,借纸人的身过过瘾罢了!”
我听的出来,程映雪也不确定,不知道她这番话到底是真的还是不想让我害怕故意说给我听的,反正这会儿我这心里可是直发毛。
台上的异变远不止如此,随着那一个纸人变化人形,后方的纸人也相继同样被雾气笼罩,随后无一例外都在阴气之中被一个个阴魂附身,化作一道道人影。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孩子,每一个人都神情呆滞,除了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以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动作同样僵硬,和先前纸人的动作极为相近,可以说这就是一群变成人形的纸人,就像是纸人成精了一样。
伴随着纸人尽数被阴魂附身,这鬼戏算是正式开始了,那些纸人张着嘴唱了起来,戏腔颇为正统,好似地地道道的戏子出身一般,边唱边走着台步。
观众的情绪更加高涨几分,直呼今儿个可是没白来,这纸人戏可比之前那些曲目更有意思的多。
我却是头皮发麻,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些压根不就是障眼法,是真正的鬼,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直接吓晕过去。
但也就是想想,这种恶作剧的心思我可没闲心去落实,见台上的鬼戏进入正轨,我也是时候准备找上台的时机了。
老班主说过,想要完成替身仪式,就得唱一出《替身咒》,我不知道这出戏怎么唱,也不知道台词是什么,有些分不清眼下这些纸人唱的究竟是不是替身咒,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姐妹花同样对这鬼戏的内容不大熟悉,同我一般静静等候着,我们三人就这么如同其他观众一样,被台上的表演看入了神。
甚至,我竟然有了一种不自觉深陷其中的感觉。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晃我的胳膊,可绕是如此,我依旧难以从这种沉醉其中的状态中走出。
我好像中计了!
我的意识十分清醒,甚至能够清楚感受到自己身子僵在了原地,但却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愣是动不了一点。
我的意识不断挣扎着,试图从这种怪异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可不管我怎么努力,意识都深陷于这玄妙状态中。
就在我心底发慌时,一股灼热猛地从腰胯位置传来。
下一秒,我整个人受惊一般蹦了一下,接连打了几个冷颤。
我醒了!
下意识看向先前灼热感传来的位置,居然是那个挎包!
我后背一下子被冷汗浸透,感到一阵后怕。
“纪琉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站着不动了?”
程映雪被我这冷不丁的异动惊吓到了,拉着我的胳膊询问了一句。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们,难道说刚才只有我一个人是这种状态吗?
“没......没事......”
我脱口而出一句,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错觉了,但视线不经意从程映雪耳侧看向她身后,瞳孔猛地放大了。
“不对!你们快看!”
姐妹花急忙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却见场下所有的观众在这一刻竟都不由自主眯着眼,摇摇晃晃的像是快睡着了一样。
台上的情形并不曾变化半点,但台下观众却是这般古怪的表现。
我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敢情我们都中计了,这才是这出鬼戏的可怕之处,令人不知不觉就被勾走了魂,任由始作俑者做他想做的事!
我还没来得及将我的猜测告诉姐妹俩,视线中,那瘦高个再次出现,而他的手中赫然多出了一物。
正是我们一直苦苦寻找的替身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