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了。

天元城的夕阳还是记忆中的颜色，把巷子里的青石板路染成橘红。

小拙站在院门口，个子已经蹿到我肩膀那么高。

看起来呆呆的，笑起来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哥！”

小拙抱着的一捆柴散落在了地上，我弯腰想去捡，却被扑了个满怀。

这小子确实长大了，就是太瘦，抱起来硌得我心脏生疼。

还没来得及说话，警报就撕裂了黄昏。

第一颗火石砸在外城城墙时，我正把小拙往地窖里塞。

祥和安宁的小镇，刹那间变为了人间炼狱。

火石接连不断，万族肆意屠杀，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我知道，小拙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

我拿着砍柴刀，背后全是犬兽的咬痕。

我让他快走，他哭着问：“那你怎么办？”

我说我随后就到。

不出意外，我又食言了。

当天晚上，我就登上了离开蓝星的战舰。

……

三个月后。

我突然得到消息，人族成功打开了第二道基因锁！

我心中喜悦万分，同时也在担忧小拙。

这一次接头，我终于鼓起勇气坦白了我的思念，龙老的脸色比想象中的更冷。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他交给我了一个任务，无论用什么手段，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我与M碰面，袭击了一艘冥族的物资舰，并在上面留下了神族使者的元气残留。

冥族与神族，一个本源力量为“混乱、黑暗、癫狂”，另一个是“秩序、光明、文明”。

这两个种族犹如水火，不可相融。

战争挑起的很成功，冥族拉龙族下场，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大。

我与M看着全息星图，冥族与神族边境线上通红一片，我们高举酒杯。

“为了永夜前的黎明。”

M的酒杯与我相碰，在黑暗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

我以为，我们都会等到那一天。

可再见到M时，他已经被挂在冥族的刑架上。

暗紫色的冥火照着他残缺的身体。

左臂只剩森森白骨，右眼成了血窟窿。

物资舰的残骸，终究还是被冥族术士拼凑出了部分真相。

“L……藏锋……”

他蠕动着裂开的嘴唇，血沫不断涌出。

“他们马上要查到你……”

我握着他给我的音络石，指节发白。

刑架上的铁链突然哗啦作响。

M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完好的那只眼睛亮得骇人：“杀了我。”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M的意思，他已经是孤身一人，可我还有弟弟。

骨刃刺入他的胸口，幽绿的血溅在我的脸上。

我的耳朵一片嗡鸣，什么都听不见了。

……

我换出了M的尸体，按照影子签下的协议，将遗体交给了龙老。

他的遗体，将会用于研究，最后发光发热。

我又问了龙老一声有关于小拙的事。

龙老告诉我他很好。

回到尸骸城，尸烬给我下了一道命令。

拿着那枚名为“冥渊之主”的虫卵，对“天才训练营”下手。

与我同行的，是一个名为亡歌的冥族眷属。

这个家伙，真是一条彻头彻尾的走狗。

尸烬不仅是城主，也是冥族的科学家。

一路上，我都在研究这枚虫卵，心中越来越惊骇。

这简直是冥族与虫族完美结合的产物，既有冥族感染仆从的属性，又有虫族的吞噬能力。

仅这一枚虫卵，就足以摧毁一个低等种族。

我不仅怀疑，尸烬的目标，真的只有“天才训练营”吗？

……

在天才训练营的身法训练场，我们进行了第一次行动。

这次行动，无论在什么角度我都持反对态度，可亡歌却执意要这么做。

她说她想给人族一个下马威。

亡歌在高台上卸掉螺丝，将雪花换成刀片，真是狠毒的计策。

我想救下孩子们，可是我不能，现在我的身份是影子。

还好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年轻人。

他脚踏步伐，救下了所有的孩子，甚至凭借五阶修为，压的宗师境界的亡歌抬不起头。

真是绝世天骄！

我太开心了，人族竟然出了这样的人！

可下一刻，我就愣住了。

小拙的一声“哥”，刺得我心脏剧痛，仿佛缺失了一块。

我的外形大变，狰狞而恐怖，他却仍旧一眼认出了我。

我赶紧离开，亡歌已经心生疑惑。

……

又过了一段时间，张兴勇跪在我和亡歌的面前，说计划已经初步执行。

我愣了一下，眉头紧锁着。

亡歌竟然背着我，私自安排计划。

起初，我以为是我暴露了，后来才知道，她想独占功劳，成为尸烬最得意的眷属。

我不仅苦笑，当狗有那么好吗？

她叫来了一个八阶翼族大宗师，准备在孩子们的期中考试上动手。

我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冒着暴露的风险，去与龙老会面？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幻听出了那一声“哥……”。

我下定了决心。

向龙老汇报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龙老的动作顿住，房间之中静的可怕。

龙老的眼神之中，似乎……是失望？

也可能是心疼。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龙老在沉默着。

这沉默，就已经代表了他的回答。

龙老的目光，不知看了我站着的地方多久，最终叹了口气。

“在加入“影蚀计划”计划的那一天起，李藏锋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有代号L的影子……”

我挂在墙壁上，眼泪让眼前一片模糊。

我早就知道的……

早就知道的……

……

我回去了，发现亡歌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房间之中，摆放着一张茶桌，桌面上放着两杯热茶。

我站房门口，紧锁着眉头，难道我暴露了？

“进来，我特意为你找的家乡的茶。”

亡歌眯着眼睛，阴险至极。

我还在思索，一支针管就扎在了我的后颈。

是那个八阶翼族。

我的眼前一片迷茫，亡歌的脸在视线里扭曲了起来。

我能看到，亡歌的手伸向了装虫卵的容器。

黑暗里，铁钉穿透掌心的剧痛让我短暂清醒。

亡歌站在我面前，指尖捏着一根细长的银针，针尖滴着某种幽绿色的液体。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风临皱着眉头，问向亡歌。

我也在期待着她的回答。

“谁让他抢走了主人全部的宠爱？”

“我要逼他承认自己是内奸，这样我亡歌，就会是主人的头号眷属！”

我苦笑摇头，沉默不语。

真是跪的久了，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我对主人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我佯装暴怒，准备借此隐藏我真正卧底的身份。

可是尸烬，远远比我想的要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