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逼近期中考试，刑房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亡歌的耐心正在耗尽，她的刑具从银针换成了淬毒的骨钩，每一次撕扯都带起大片血肉。

我的沉默让她愈发癫狂，她甚至开始用冥火灼烧我的伤口。

“认罪！”

她掐着我的喉咙，指甲陷进皮肉。

“只要你承认自己是人族的卧底，我就给你个痛快！”

我咧开染血的嘴角，声音嘶哑：“我对主人忠心耿耿……”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可我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苦肉计演得越真，尸烬越该信我。

可我没想到，自始至终尸烬都在安排人监视着我。

当亡歌与风临的身影消失在刑房外，我终于有机会取出藏在肋骨间的音络石。

可音络石刚刚亮起，两道阴影便笼罩了我——尸寒与幽骸。

“我讨厌叛徒。”

尸寒的笑容像钝刀割肉，慢条斯理地碾碎我最后的希望。

我咳出一口黑血，低笑出声：“我从未心向冥族……何来背叛一说？”

幽绿的血液顺着下巴滴落，我的身体在颤抖。

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与不甘。

尸寒早已窃听了我和龙老的对话，知晓了小拙的存在。

“杀了他。”

尸寒俯身，冰冷的呼吸喷在我耳畔。

“你依然是高贵的冥族眷属。”

这狡猾阴险的冥族，我怎么可能会信他？

但倒是可以借此，为小拙和人族，最后再做些什么……

……

我故意引他们前往天穹城反方向。

冥雾肆虐中，我们撞见了仓皇逃窜的亡歌。

这个家伙，竟然还在惦记着她“头号眷属”的位置。

却不知道，她早已是弃子。

“剥下你不人不鬼的脏皮。”

幽骸轻描淡写地下令，亡歌竟毫不犹豫地照做。

指甲撕开自己脸颊的皮肤时，她还在谄媚地笑着，直到被斩下头颅。

目睹这一切，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冥渊之主的黑雾越发浓重，我暗中感知着他的实力——七阶巅峰。

这个情报让我稍稍安心，几位人族城主联手，定能解决这个威胁。

是时候了。

我暗中催动身躯之中残存的元气，准备自爆。

可幽骸的大戟快如闪电，瞬间切断我的经络。

元气溃散，我连求死都成了奢望。

“想当英雄？”

尸寒狞笑着催动冥族符文，血色纹路在空中交织。

“现在，就让我看看，你的弟弟在哪儿……”

符文闪烁，小拙的位置清晰显现。

我目眦欲裂，却被尸寒提起，直奔海岸。

海风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孔玄正与东阳城主米花并肩作战，蓝玄阔和叶向明也加入了战场。

当尸寒以我为要挟时，我看着他逐渐落入下风的身影，嘴角勾起解脱的弧度。

我祭出了我藏匿许久的爆破符纸。

尸寒的手在我眼前炸开时，碎骨像子弹般擦过脸颊。

我坠向海岸，风声在耳边呼啸。

余光瞥见安拙呆立的身影——他长大了。

“哥……”

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我想对他笑笑，却发现自己半边脸已经没了知觉。

冥渊之主开始蜕变，释放出浓郁粘稠的黒雾。

东海的海风裹着腥咸扑在脸上，我颤抖的手指擦过小拙的脸颊，却只留下一道刺目的绿痕。

“小拙……跑……”

他拼命摇头的样子，和八岁那年拽着我裤腿时一模一样。

我指了指自己狰狞的脸，又指向翻涌的黑雾。

看着他恍然大悟后退的模样，我突然想笑——这小子总算学会审时度势了。

黑雾缠上伤口的瞬间，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

新生的骨刺刺破后背时，我听见小拙的惊叫：“哥！你不是要疗伤吗？”

疼得视线模糊间，我望向天空。

孔玄的金刚法相正在黑雾中明灭，而冥渊之主的触手……正在偷偷吸收战场上所有冥兽的能量。

“小拙。”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越来越不像人类，“你看雾在往哪流？”

“哥！”

他转回来时眼睛红得像火，“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摇头，脊椎传来令人牙酸的生长声。

“为什么？你好不容易才有了活下去的机会！为什么又要去送死！”

这小家伙紧握着拳头，质问着我。

这幅倔强的模样，与我以前一模一样。

“是啊？为什么呢？”

我试着像从前那样揉他头发，却发现指尖已经变成利爪。

“因为这样……才是李藏锋……才是你的哥哥……”

海风突然静止。

骨翼展开的刹那，我摸到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真奇怪，全身都在异变，只有这里还固执地保持着人类节拍。

“哥……你一定要回来！”

小拙在海岸上大吼，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我想回答他，可我不想再对他食言了……

黑雾在稀薄，天空之上，皎月已经逐渐显出光芒。

“多漂亮的月亮啊……”

我笑了。

……

我骨翼震颤，悬停在孔玄面前。

米花的刀尖还对着我，警惕未消。

“自己人。”

孔玄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咧开嘴，尖牙上还挂着黑血：“冥族……有个致命弱点。”

抬起爪子，黑雾从我掌心涌出，混入冥渊之主喷吐的冥雾之中。

紫色光芒在怪物体内一闪而逝——像黑夜里的萤火，转瞬就被吞没。

“冥核。”

海面上，无数冥兽正前赴后继地冲向那个扭曲的肉山。

它们不是去救援，而是去献祭。

叶向明与蓝玄阔大声反驳着，他们甚至要代替我。

我微笑拒绝，只有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冥渊之主的咆哮震碎了云层。

它正在吞噬冥兽——风临的残躯被触手撕碎，幽骸的骨头被强行拼接。

就是现在！

俯冲时，海风灌进骨翼的缝隙。

小拙的喊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我已经听不清了。

撞进去的瞬间，腐臭的黏液立刻灌满口鼻，这里比最肮脏的冥族巢穴还要恶心千万倍。

紫光从掌心迸发时，我看清了那颗跳动的冥核。

无数触手在撕咬着我的身躯，我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还好没回答刚才小拙的那句话，果然又食言了……

扑通……

扑通……

一颗金色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苏沫用液体缸泡着他，正用左眼上的芯片仔细分析着。

“奇怪，每一项属性分析，都表明这是一颗普通的心脏。”

苏沫在实验记录本上，写下了“待定”两个字。

滴滴滴——！！

苏沫腰间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她接起一听，顿时目露惊喜。

“老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