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是哪里的话,您虽然同我那没福气的婆母不一样,既不用为明家生儿育女,也不用在明家微末之时整日操劳,但儿媳心里是有您的!”
姜小满揩了揩眼泪继续道,“实在是我方才想起了婆母,婆母为明家操劳半生还未晓得这荔枝是什么滋味便去了,所以心里不是滋味,望母亲不要见怪——”
那蔡氏听着姜小满一声声将自己与那明澈死了的亲娘作比,便似吃了苍蝇一般。
蔡氏:“小满啊,你既叫我一声母亲,我便不得不嘱咐你两句,你虽是有品阶的夫人,但也不能太过了,妯娌之间还是要热热切切地来往才好!”
她与妯娌不和睦吗?姜小满看了眼孙元娘,孙元娘亦是回看了一眼姜小满,这不是挺和睦的吗?
当翠姑期期艾艾地劝着蔡氏道,“大伯母,别说了,我本来就是一乡野村妇,我省得的——”
原来她姜小满目中无人的人的翠姑啊!
姜小满觉得自己与翠姑虽说算不上交好,但也还过得去吧,萍水相逢的就因为是堂妯娌,就要给她安顿吃住,还有每月三两的月钱发着,还要怎样啊?
明三婶似有不满地瞪了自己儿媳一眼道,“自己不省事还怪别人瞧不上你——”
蔡氏:“话不能这么说,都是一家人,又不是衙门里,还能分个高低贵贱不成?”
姜小满听着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伐,揉了揉脑袋颇有些头晕脑胀,好不容易过上有钱有闲的好日子,怎得又无故冒出这么两个不让人清净的主儿来。
半晌未吭声的明澈早已听烦了女人们的叽叽喳喳,简单干脆道,“分家!”
分家二字一出口,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二房和四房都是不怕分家的,然这句话在三房听来那便是天塌了!
“澈儿,你瞎说什么呢?你如今出息了可不得帮衬家里吗?分的哪门子家?”明二急着拉明澈坐下,随即安慰明家三房道,“放心,他若敢分家,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儿!”
明大死得早,明二作为活下来的次子,秉承着长兄为父的原则,一直将明家的兴旺寄托于自己的老婆和儿子身上。
如今老婆虽然死了,但儿子出息了,儿子是他明家的嫡长孙自然要扶持好明家所有人过上好日子,否则怎么对得起明家的列祖列宗。
明阿爷看到明二的吐沫星子似要飞溅到长孙的脸上,不禁缕了胡须夸赞道,“老二,这就对了!你是家里的长子,家里的天终究得你们二房撑着!”
明二被夸得兴匆匆的,恨不得当场给明澈两个巴掌,以显示自己的大家长身份和维护家族团结的决心。
姜小满却是悠悠地剥了颗荔枝送到蔡氏的碟子里,好似不以为然道,“分不分家自是长辈们说了算,不过若是分家了,母亲的月例银子倒是可以涨上一涨,每月五两也是尽够的——”
当那颗剥好的荔枝顺利滑入蔡氏的碟子后,蔡氏好似已然看到每月五两银子的例银在向自己招手。
蔡氏目前是每月三两,虽说嫁给了二品大员的父亲,但那明二却是个两袖清风的,除了和她一样每月等着儿子儿媳给自己发月例,再无其他收入。
但蔡氏可是需要钱的!
蔡家虽说祖上也做过官,但到了他们这一代早已没落,若不是嫁给明二能贴补家用,家里早都揭不开锅了。
现下,蔡氏的亲生儿子还没娶媳妇,她自然是要多多攒钱给儿子娶媳妇了!
思及此处,蔡氏品着荔枝忽得就换了主意,“相公,其实分家也未尝不可!”
此话一出,正在沉迷于明阿爷阿奶夸赞的明二忽得笑容凝在了脸上,他的娇妻想分家?
“夫人,何出此言啊!”明二伸手将蔡氏吐出的荔枝核接在手中,温声道。
“相公,我只是觉得澈儿为官清廉,要养这么一大家子着实是辛苦,呵呵——”蔡氏示意明二再为她剥一颗荔枝。
“其实,分家倒不是不行——”明二瞬时便转了风向。
“二哥二嫂,不能分家啊!”明三婶朝蔡氏投去了友好的目光。
那蔡氏却是好似没看到一般,对她来说明三婶这个新结识的老闺蜜可有可无,但上涨的月例那可是实打实的银子啊!
“明二,你个窝囊废!只要我一日不死,一日便不可分家!”明阿爷怒斥道。
向来孝顺的明二此时却不知该当如何了,一会儿瞧瞧老婆,一会儿瞧瞧爹娘,难啊!
蔡氏:“相公,你当爹的自然要为孩子们考虑一二,怎能让澈儿肩上的担子如此之重?”
明阿爷:“你要是分家就别认我这个爹!”
被蔡氏和明阿爷左右夹击的明二涨红着脸,陷入了困顿,直到饭毕都没有争出个高下——
姜小满懒得看他们打嘴仗便先行告退了,孙元娘也急忙跟了出来。
“小满,你当真想分家?”孙元娘不想,她总觉得只要不分家她和小满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
“分不了!”姜小满笑笑。
那蔡氏虽是明二的心头肉,但明二骨子里永远都是将爹娘摆在第一,将他明家的利益摆在第一,最后终究是要同他爹娘站在一起。
姜小满之所以对蔡氏放言只要分家就会给她涨月例,无非是想让蔡氏同明三婶有了嫌隙。
想来经此一事,二人友谊的小船会暂且翻一阵,姜小满也可安静那么些日子了。
“那就好!”孙元娘开心道。
“分家多好,你堂堂的梨落公主分家之后自己做主母,岂不是畅快?”姜小满真是这么认为的。
“不!我才懒得费那劲,我就要跟着你!”孙元娘每每瞅着姜小满看账本头都大了,她觉得现在有姜小满替她操心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
“你呀,自己学学如何理家,哪日我不高兴了可就不管你了——”姜小满威胁道。
“你敢不管我?敢不敢?”孙元娘说着便同小满互相挠起了痒痒。
胡乱玩闹了一气,时辰尚早,二人便相携去吉庆坊听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