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张继北的仍脸上带着些红晕，却已经缩着脖子、踏着积雪往林子里钻。

表面上，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颇有些喝醉酒的模样。

可实际上，晚上在托阿宿舍的那点量远不至于如此。

就连怀里的右手，他也是紧握着衣服里藏好的56式。

“呕——”已经走至村口，张继北的表演却仍没结束，扶着大树装作呕吐的样子。

末了，还打了个酒嗝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冷风一吹，吐出来好受多了。”

他把言语间的疏忽大意演的如此淋漓尽致，西侧房子里的监视这才松了些劲。

“呼——”

走出村内口，那股注视的目光也随之消失，张继北也赶紧撤去那副酒鬼样子。

下路离开白房子时，他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对街的冷意，遂后来才有莎莎的监视。

但张继北实在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们的狠心程度——吉雅和齐克坦连过上一阵都等不及，今天就打算动手！

阿台有事，在下午时就已经上山了，两人相约‘老人面’前见了，这倒方便了不少。

不然他也没法提前做好准备

——让莎莎去探齐克坦的行踪，铺下了些引蛇的药粉。

经过上次的恩都力使者事件后，莎莎对这种事可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咕——”

张继北刚惦记起莎莎，她就带着点小扭音迫不及待的从林中飞出，降在了右臂上。

“咕~咕咕！”

刚一落下，莎莎就不忘使出了卖萌绝技，弯着脖颈用那撮白羽蹭了蹭张继北的指节。

她一是在这儿再次诉着自己的不容易，二呢，就是朝着张继北讨要神莓果了！

毕竟这东西的魅力，可不是谁都能抵挡的。

干了脏活累活，张继北自然也不会亏待莎莎。

也赶忙用指尖顺着渡鸦颈羽逆向轻刮，先用按摩手法把小家伙伺候个舒舒服服。

“好了好了，知道你辛苦了。怎么样，他还在那吗？东西安排妥当了吧？”

莎莎又眯着眼蹭了蹭张继北的手心，享受完毕后才点了点头。

见莎莎确认、喉囊还发出了咕噜声，张继北这才忙拿出两枚神果，准备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结果呢...

这莎莎可真是毫不客气，红.果刚暴露在寒气里就被灵巧的喙尖夹走。

“不是，你这小家伙...”

张继北非但没恼，反而觉得她有点可爱，又往怀里拥了拥。

毕竟入了山，这满绒的熊皮帽和苏恩（长袍）还是得发挥点作用的。

山上的松针树、阔叶树交织，指不定从哪来股邪风一吹，必定受凉感冒。

“咯吱、咯吱——”

有着自然视野的加持，张继北感知的真切！

自己的翻毛靴碾碎雪壳时的声音，肯定惊起了两只睡觉的榛鸡。

张继北不免想到了自己当初在林场的日子...

要是自己放低脚步抓到这两只山珍，配上些老林子里的蘑菇，再烙上两张杂粮饼。

吸溜...

哎呀，不行不行！

张继北赶紧摇头驱除自己的杂念，自己此行是要赶紧寻到阿台，打皮子要紧！

想到阿台，张继北又不免想到了德力根爷爷特意嘱咐的在‘老人面’前相见。

看来自己在白房里的表现，很让老人家满意嘛，要不怎么这么快就认可自己了。

老人面，是萨满教的一种信仰体现。

鄂伦春人取之于山，敬之于山，他们在每次大猎之前都要找一棵位置好、树干粗大的老树。

在其向阳一面砍下一块树皮，画上一个老人的脸形，尊它为白那查神，并用红布盖在上面。

凡是猎人路过这里时，都要下马装烟、敬酒、叩头，并要用打到的第一个猎物上供，祈求此次行猎获得丰收。

这种仪式一开始只是萨满教信众的行为，但后来也有许多汉人效仿。

他们见树皮上画了老人脸，遂俗称为老人面。汉语普及后，俗称也就这么叫开了。

老德力根特意让阿台在这里等待，显然是暗示阿台张继北是自己人，休得怠慢。

那现在就看一直对汉人没什么好感的阿台，会不会遵守老德力根的意思了。

张继北走在林中，又有一只半夜舔盐跑错方向的狍子呼啸着跳过。

强忍着没打狍子，因为处理费事。

又走了会儿，张继北借着月光投下的缝隙来到了刻着老人面的那颗红松旁，却马上看出了不对劲！

这...这怎么回事！

“阿台叔？！”

原地没瞅见人影，张继北压低着声音赶紧靠近探查。

结果刚跑过去，就有一股酸腐又混杂着些许骚臭血气的味道直冲鼻腔。

只见本该垂挂红布的只剩下几缕布条挡着，小树被也被什么东西撞得歪七扭八，有棵树干还留下了新鲜的爪印！

再看着那碗口大的树都被掰折，还有上面残留的一根黑毛...

张继北马上意识道——完了！这是哪头没冬眠的黑瞎子寻到了阿台，追过来了！

“莎莎，你去找找齐克坦，看看是不是他干的。”

张继北看着眼前的场景，却总觉得一旁的短绳和木桶有些不对劲。

自己一边踏着黑熊糟蹋过的痕迹追过去，一边用兽之联结控了莎莎往另一个方向。

“嘎——！”

莎莎的叫声却有着抗拒和不情愿。

生物本能上的恐惧让她知道，黑熊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她不忍张继北一个人去对付黑熊。

“快去！”

张继北却罕见的在莎莎心底用上了强硬的口气，腿上的动作也一刻没停。

他想的很简单，有德鲁伊天生的自然之感+真理56式傍身，他用来自保绝对没问题。

阿台能被追，肯定是没带枪的，只有自己能救。他若死了，光是愧疚感就能折磨死自己。

“呜——”

莎莎再次歪了歪颈算是回应，眨眼间已经没入山林不见。

张继北一边疾奔，一边掏出一粒神莓果含在嘴里恢复体力，追着痕迹窜出半里地后，张继北突然刹住脚步。

前方的雪坡上凌乱无比，有浓厚的熊臭味，树后还能传来一声声粗.重的喘息。

而地上，赫然是一根已经断裂的犴皮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