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张继北也反驳道:“哈森哥,你这模样也不赖好吧?”
只见哈森也背着猎囊,腰间别着把磨得锃亮的猎刀,身边依旧跟着那条黄狗,尾巴甩得跟风车似的。
昂格尔跟在他身后,年轻的脸庞透着股初生牛犊的倔劲,手里攥着根自制的长矛,矛尖在雪地里划出浅浅的痕迹。
“继北兄弟,恭喜啊。”
这边的阿台也乐呵呵的凑近,他可算是张继北团队的元老了,比之懒趴还早呢!
他今天同样是一身皮袄,肩上扛着张硬弓,箭壶里插满了羽箭、腰里别着飞刀。
他本来就不喜欢用枪,禁了枪本来对他就是好事。这一手飞刀不就又派上用场了。
德力根走在最前,同样和蔼的看向众人。
张继北来了之后,多布库尔村的精神面貌确实大大改观啊。
这次几个乌力楞再次集合,他们也该展示展示新的乌力楞是啥样子了嘛。
“走吧,出发。”
结果一行人刚到达目的地,就撞上了乌恩格带着苏伦。
乌恩格还是正常装饰,毕竟那一身祭祀装束死沉,正让苏伦背着呢。
他跟德力根一见,眼睛一亮,哈哈笑着迎上去,俩老家伙来了个熊抱,拍得对方肩膀砰砰响,嘴里寒暄个没完:
“老兄弟,多少年没见啦!你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
之前的塔坦达是伊勒德,所以不需要德力根前来。
德力根这几个也是被排挤的,为了争那口气,没人叫就不来。德力根也就真的多年没来过。
但是,现在这种糟心事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德力根一咧嘴,露出一口黄牙:
“硬朗啥,风一吹就嘎吱响!倒是你,还整天摆弄那堆铃铛,也不嫌累?”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火朝天,活像把旁人忘了。
倒是苏伦瞅准空子,溜到了张继北身边,然后鼻子一嗅,皱着眉啧了一声:
“哟,一闻就知道,这是又泡在女人窝里刚出来吧?”
张继北愣了半秒,随即没好气地回怼:
“哟,你这装模作样污蔑我的本事倒是不小,就愣猜是吧?”
苏伦哼了一声,嘴上没再吭声,可耳垂却悄悄红了红,明显是被戳中心思。
明明斗不过张继北却屡次这样,难评啊。
不远处,哈森和阿台凑一块儿,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低声嘀咕着啥。
哈森压低嗓子,带着点揶揄的调调:
“啧,继北兄弟这艳福不浅啊,诺敏格那小丫头整天围着他转,杨振梅又跟他住一个屋檐下。
现在又来了个苏伦...啧啧,换我可不得晕了?
”阿台乐呵呵地接茬:“可不是,继北这小子有本事,换别人,早被村里的大娘们嚼舌根嚼死了。”
昂格尔站在一旁,年轻的脸庞写满了羡慕,眼睛同样亮晶晶的。
可哈森瞅他这副模样,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昂格尔脑袋瓜上,没好气道:
“你可不许学他!继北兄弟是真有本事,你小子先把矛握稳了再说!”
昂格尔揉着后脑勺,嘿嘿傻笑两声,刚想说啥,哈森却突然抬头,面色一沉,低低哼了一声。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人群里多了个陌生面孔。
那人牵着条黑狗,狗的模样却有些不对劲
——嘴角挂着涎水,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眼睛里满是血丝,还时不时对靠近的人呲牙。
哈森显然是认识这人,但是眼下,足有上百个猎人已经齐聚,仪式即将开始,也不是闲谈的时候了。
乌恩格见人到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迈着稳重的步子走到人群中央。
他放下祭祀器具,铜铃和骨饰在雪地上叮当作响,映着阳光泛出冷光。
接着抬起双手,声音洪亮,带着股穿透雾气的力道:
“今年的大事格外的多,在此之前,萨满乌恩格、萨满苏伦,开始向白那查行祭礼!
白那查在上,护佑山林,赐予猎人以勇气!今日猎围,敬畏山神,愿林中之灵与我们同行!
开——礼!”
话音落下,人群安静下来,连哈森的黄狗都停下转圈,低低呜了一声,像是听懂了什么。
苏伦放下背上的祭祀装束,开始忙活起来。
她从布包里掏出彩绘颜料,蘸着手指在自己和乌恩格的脸上都画出繁复的图案。
红黑相间的线条勾勒出萨满教的图腾,透着股神秘的野性。
随后,师徒二人都换上了身缀满铃铛的祭祀服,准备开始祭祀舞。
最开始,双人都开始神秘的晃动,腰间的骨珠也都随着动作晃动,发出一样的频率。
渐渐地,乌恩格的动作渐渐停止,然后把自己手里的那根短杖递给她。
苏伦看着那跟短杖,杖头绑着几片白羽,羽毛在风中微微颤动,内心有些激动。
乌恩格此举已经很明显了!
仪式都让她来主持,萨满当然也是她来做。
苏伦强行平复心情,然后接过短杖。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嘴里开始低声念咒,声音时而低沉,时而尖锐,开始用萨满语跟山林对话。
然后迈开步子,围着祭祀用的火堆起舞,步伐轻灵却有力,铃铛和骨珠的响声交织成奇异的节奏。
火堆里的柴枝噼啪作响,火星蹿上半空,映得苏伦脸上的彩绘更加生动。
猎人们屏住呼吸,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肃穆的氛围。
乌恩格站在一旁,双手合十,嘴里念着敬山神的祷词,声音低沉而悠长,像从远古传来的回响。
而张继北站在人群中,目光锁定在苏伦的舞姿上,心头却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随着祭祀的进行,他体内传承的力量竟然开始微微震颤,像被那节奏牵引,与苏伦的咒声、铃铛的响动融为一体。
他闭上眼,意识顺着传承的脉络延展开去,隐约感知到山林深处传来回应
——冬季里所剩无几的几种鸟儿开始低鸣,声音清脆而齐整,在和着祭祀的节拍;
而就在雪地之下,深埋的种子似乎也受到感召,悄然迸出嫩芽,带着微弱却顽强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