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说话？有多不好说话？”陆沉舟问。

　　老黄往车轮胎上磕了磕烟头：“上个月有人拎着两条烟来谈合作，被他指着鼻子骂出门，一点面子不给！”

　　“有这么难搞？”陆沉舟挑眉。

　　老黄嗤笑一声：“难搞？我这还是说轻了，听说那张主任的采购单上，连葱须子都要称三遍分量。”

　　陆沉舟闻言，想了一会儿，随后站起身。

　　“借贵宝地停会儿车，办完事就来取。”

　　老黄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随便你停，不过你去了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啊，碰一鼻子灰就知道厉害了。”

　　初战海鸥饭店

　　陆沉舟朝猴子招了招手，两人迈步走向海鸥饭店。

　　猴子一路嘟囔：“大哥，既然这人这么难搞，咱们还去干啥，反正这市里这么大，咱们换一家不就行了，骨头干嘛非得挑硬的啃。”

　　“总得先去试试看吧，是不是硬骨头，也得啃了才知道。”

　　陆沉舟脚下没停，两人很快来到了海鸥饭店。

　　该说不说不愧是市里没二星饭店，规格档次已经快赶得上之前在广州跟陈友昌吃的那家了。

　　整个饭店就像一个吞金兽，旋转门吞吐着西装革履的食客，冷气裹着香水味扑面而来。

　　走到门前，门童上下打量着两人，眼神里满是嫌弃：“二位，收废品请走后门那边。”

　　陆沉舟没停步，径直往门里走，肩膀撞得少年踉跄半步：“你们采购科张主任让我们来的。”

　　他侧脸时，鼻梁在灯光下投出冷硬的影子。

　　“怎么，还要我自己找路？”

　　门童的脸色瞬间变了，赔着笑弓腰引路：“原来是张主任的客人，失敬失敬！我这就为二位安排雅间！”

　　“不用。”陆沉舟抬了抬下巴，“带我去你们主任办公室。”

　　“啊？”门童有所迟疑，“可是……”

　　“带我去你们主任办公室！”

　　这话砸得少年不敢再接茬，“采购部在三楼，我带您过去。”

　　直到在采购部门前站定，才敢小声问：“需要我通报吗？

　　“不用了，”

　　陆沉舟往墙上一靠，下巴点了点楼下餐厅，“你现在下去给我拿份最新的菜单上来。”

　　门童满脸疑惑，随即恍然大悟：“哦！您要点菜吗？那我来通报……”

　　“别做多余的事，”

　　陆沉舟打断他，目光冷下来，“我现在只要菜单，一分钟内送到。”

　　门童吓得一溜烟跑下楼，很快气喘吁吁地把菜单奉上：“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我可以给您推荐几个我们张主任最爱菜品……”

　　“没你事儿了。”

　　陆沉舟盯着菜单上的价格，头也不抬，“下去吧。”

　　等门童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陆沉舟才长舒一口气。

　　看着紧闭的采购部大门，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自己可以靠着唬人找到地方，但接下来的人，可不是靠唬人就能应付的了。

　　他快速浏览一边菜单，将几道招牌菜的食材记在心里后，又默念了几遍。

　　随后低声对猴子说：“等会儿进去以后要是情况不对，就看我眼色行事。”

　　“明白大哥！”猴子摩拳擦掌。

　　叩门三声后，里头传来钢笔尖划纸的“沙沙”声。

　　“进。”

　　两人推门进去，只见办公桌被文件堆成孤岛，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伏案疾书。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

　　“你们是谁？推销的？出去。”

　　“张主任误会了。”

　　陆沉舟从容地挪开椅子上的文件夹，大马金刀地坐下。

　　“刚在贵店品尝了几道招牌菜，味道确实不错。”

　　张主任挑了挑眉，“那是当然……”

　　只是话音未落，陆沉舟的话锋就陡然一转，指尖轻轻敲打着菜单，“不过这原材料嘛，就不好恭维了。”

　　张主任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皱起：“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沉舟不卑不亢地迎上对方的目光：“没别的意思。”

　　“就是觉得以海鸥饭店的环境和厨师水准，评二星当之无愧。”

　　“但也只能是二星了。要是原材料能再上一个档次，我看冲击三星指日可待。”

　　张主任脸色阴晴不定，突然将文件推到一边，终于正眼看陆沉舟：“所以你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是给主任您排忧解难的。”

　　“排忧解难？怎么个排忧解难。”

　　“我听说贵店一直在冲击三星饭店，我是来给您雪中送炭来的。”

　　陆沉舟身体前倾，“自我介绍下，我是玉舟海产的老板，专营海鲜，活鱼直送。”

　　钢笔尖顿在报表上，晕开一个深色墨点。

　　张主任愣了一会儿。

　　随后冷笑一声，面色骤然阴沉：“搞了半天，绕这么大弯子，你还是推销的！”

　　“赶紧给我滚出去，你以为我们店是什么人的鱼都收的吗？”

　　陆沉舟却丝毫不乱，“正因为知道主任您对原材料要求极高，我才敢来毛遂自荐。”

　　“听说您连葱须子的分量都要严格把控，这份专业让我佩服。”

　　张主任的态度稍微缓和：“呵，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哪儿来的胆量毛遂自荐？”

　　“本店用的鱼都是市水产公司直供，每天凌晨三点冷链到港。”

　　“而你，第一次见面连样品都没有，名片也没有，就敢来推销？”

　　陆沉舟突然一把拉过身旁的猴子，吓得猴子一个趔趄。

　　“我的样品已经带来了。”

　　张主任愣了：“哪儿呢？”

　　“他。”陆沉舟指了指猴子。

　　现场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张主任懵了。就连猴子也懵了。

　　“你现在出去，我不把你送精神病院。”张主任都被气笑了，权当对面的是个疯子。

　　然而陆沉舟却说，“我没跟您开玩笑，这就是我的样品，地地道道的渔民。”

　　“怎么？让我家上人肉包子？那你能稳定供货吗？”张主任开玩笑的说。

　　“不，我只是想问您，市水产公司的鱼从远洋捕捞到送上餐桌要多久？”

　　“三天？鱼鳔都憋出淤血了吧？”

　　“但我的鱼，都是从渔民手里直接收的，从出水到装箱不超过半小时，保证鳃丝鲜红，鳞片完整。”

　　“之所以没带样品，是因为鲜鱼太抢手，刚上岸就被订光了。”

　　此话一出，张主任的态度明显有所改善。

　　陆沉舟赶紧顶了顶还在发愣的猴子，猴子的顿时心领神会，连忙配合，装起了地地道道的渔民。

　　“对对对！主任，俺们整个县城的渔民都把最好的鱼留给陆老板。”

　　“本地饭店的采购天天在码头守着，晚一步就抢不到！”

　　张主任靠在椅背上，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