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一时间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见对方还在犹豫，陆沉舟再补上一刀。

　　“明珠酒店上个月升了三星。听说他们的石斑鱼从码头到后厨不超过六小时，鳃丝翻开还是珊瑚红。”

　　“我能保证给您送来的鱼只会比他们的更好。”

　　张主任摘下眼镜揉了揉眼，“尽管你说的是天花乱坠，但口说无凭，你拿什么让我信你？”

　　“这好办。”

　　陆沉舟知道机会来了，连忙趁热打铁“明天我就能给您送来鱼让您过过眼，要是货不对板赔三倍货款。”

　　“张主任要是信得过，明天先试货，满意了再谈长期订单。”

　　办公室里静了片刻，只有BP机的电子音在响。

　　张主任拉开抽屉，扔出份打印的供货单：“先签试订单，按市水产公司的价格走。”

　　陆沉舟却拒绝道：“价格得比他们低一成，我们省了中间环节。”

　　“你——”

　　张主任的钢笔尖又悬在半空，忽然笑了。

　　“倒是个做生意的料。”

　　“行，低一成，不过质量要是掉链子——”

　　“随时断供。”

　　陆沉舟抢过话头，同时接过笔，在订单上签下“陆沉舟”三个字。

　　看着单子签好，张主任站起身，象征性的跟陆沉舟握握手。

　　“明天带样品来，要是鱼的品质真如你所说，咱们就能再谈。”

　　陆沉舟心里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定不让主任失望！如果通过，希望能给我们一个月的试供货期。”

　　“先过了明天这关再说。”

　　张主任摆了摆手，坐了回去，“出去时把门带上。”

　　走出采购部，猴子兴奋地搓着手：“大哥，这就成了啊！咱们的鱼质量绝对没话说啊！”

　　陆沉舟却一直没说话。

　　一直到两人走出了饭店的旋转门，到了街上，陆沉舟突然转身给了猴子后颈一拳。

　　猴子踉跄半步，撞在饭店外墙的霓虹灯箱上。

　　“疼疼疼！大哥你抽风啊？打我干嘛？”

　　“你说我打你干嘛？”陆沉舟盯着他说。

　　“你知不知道做生意最要紧的就是胆大心细，是胆大心细，不是让你不带脑子就甩开干。”

　　“你口口声声跟我说啥都准备好了，给我个惊喜，结果要啥没啥！”

　　猴子倒也是个知错就改的主：“对不起大哥……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陆沉舟叹了口气，“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就是做的太草率了，没有计划。”

　　“但你的路子是对的，就是得把野路子修成马路。”

　　猴子揉着发红的后颈，眼里满是困惑：“大哥，把野路子修成马路是啥意思？”

　　陆沉舟却反问他，“我问问你，咱们自己开收购点、跑运输，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不用给王胖子那帮孙子交过路费！省下的钱能多买两瓶酒！”猴子一拍大腿！

　　“目光短浅！”

　　陆沉舟弹了弹他的脑门，“过路费才几个钱？真正的杀手锏，是把省下来的成本砸回源头，把咱们开的价提上去。”

　　“渔民出海捞鱼，卖给王胖子能赚一块，卖给咱们能赚一块二，你说他们会选谁？”

　　“选咱们啊！”猴子不假思索的回答。

　　但是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挠挠头：“可这样一来，别家收购点不就没生意了？”

　　“做生意不是过家家！”陆沉舟严肃道。

　　“生意场上谁讲仁慈？市场就这么大，你不咬别人一口，别人就要把你连骨头带肉吞了！”

　　“而且，你把目光放大了看，这件事儿虽然得罪的人多，但造福的人更多，渔民们卖鱼能卖到更多的钱。”

　　“真正最后亏得，只有王胖子他们这一伙人。”

　　陆沉舟顿了顿，双手插兜，望着饭店外川流不息的街道，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咱们先把镇上的码头攥在手里，再往县里的渔港扩张，等玉舟海产的招牌竖起来，整个海湾的鱼都得往咱们这儿送！”

　　“做生意，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大做强！”

　　陆沉舟虽然表现得很沉稳。

　　但实际上，这段时间除了钓鱼就是吃喝玩乐，都让他有些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又让他有点找回了前世创业时的激情。

　　这番话让猴子热血上涌，他握紧拳头：“对！咱们要做就做最大的！”

　　“咱们也开皇冠！咱们也住别墅！咱们也当大老板！当比陈友昌更大的老板！”

　　陆沉舟被逗笑了，可眼底却燃着认真的光。

　　前世的他也跟猴子一样。

　　在深圳的电子厂，他也是靠着这种破釜沉舟的劲头，从流水线工人一路做到经销商。

　　此刻海风拂过衣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年代。

　　“光喊口号没用。”

　　他收起笑容，“解决了收货，还要考虑卖货。”

　　“大鱼卖给高端饭店，小鱼做成罐头，小虾磨成饲料——每样东西都要榨出最大价值。不过嘛，这些都是后话了……”

　　他突然逼近，问猴子：“我问你，咱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做什么？”

　　“找司机！”

　　猴子条件反射般回答，“再找焊工给冷藏车加装氧气泵，去镇政府办运输许可证！”

　　“算你还有点用。”

　　陆沉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停车场，“这些事儿就交给你办了。”

　　“先赶紧回去，今晚跟我去钓鱼多钓一会儿，明天找好司机咱们就出发。”

　　“好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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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陆沉舟睡到中午才醒。

　　昨夜他跟猴子出海钓钓到两点多，干了十多箱鱼，手都磨破了皮。

　　草草吃过了早饭加午饭的二合一，他便骑着猴子的摩托车去往镇上。

　　来到熟悉的收购点时，那里的招牌已经换了，“玉舟水产”的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旁边，还停着昨天刚开回来的小货车。

　　“大哥！”猴子听到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就知道是陆沉舟来了。

　　只见他盯着一圈黑眼圈，精神却十分矍铄。

　　“大哥！事儿都办妥了！”

　　“哦？这么快？”陆沉舟都有些诧异今天的猴子居然这么靠谱。

　　“司机也找好了？”

　　猴子连连点头，“找好了！就等你了，您要是再不过来，我都准备回村里叫你去了。”

　　陆沉舟十分欣慰，“你小子正经起来还是挺靠谱的。”

　　“司机师傅在哪儿呢？我给师傅发根烟唠唠。”

　　猴子笑了，“大哥，人家姑娘不抽烟。”

　　陆沉舟眉头一皱，“姑娘？你找了个女司机？”